莫霞被人带到那间昏暗的审讯室时,不大的屋子里满是腥臭之气,看着墙上的各种刑具,与地上的斑驳血迹,这屋子倒似是个小型屠宰场。
逼仄的室内,一名身着深绯色官袍,头戴黑色乌纱官帽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堂上,他蓄着长须,皮肤白净,脸容斯文。
只是那一双瑞凤眼里却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狂喜。
莫霞几乎是一到了审讯室,衙役们便直接将她按着跪在了上京府尹的身前。
“大人,人已经带到了。”陆知章轻声禀报道。
郑府尹只朝他点了点头,陆知章便只往一旁放了笔墨的案前座下。
随后在他准备蘸墨之时,郑府尹却只朝他挥了挥手道“你先别忙着记录,听完之后再写也是一样。”
陆知章闻言自然提出自己的疑问“大人这恐怕不妥吧?”
那郑府尹闻言只似笑非笑的看了陆知章一眼“郑文书,您可是今朝春闱探花,若不是那审卷官不识你的才略,今朝的状元你也是拿得的。”
“人说知经纶,七岁明韬略,又兼之过目不忘的本领,如今待案子审完再做记录又有何不可?”
这郑府尹虽句句都看似是在夸他,然而在陆知章瞧来这人分明就是在嘲讽于他。
文章做的天下第一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不得上意赏识明经纶又如何?到头来也不过是个探花。七岁知韬略,却只能在一介庸才手下当个记录案卷的文书。
不过他如今倒是低调许多,郑府尹的一番夸奖只让他立刻站起来道“陆某愧不可受郑大人的夸奖,与大人相比,陆某实在才智浅薄。”
不过话虽如此,他却也果真不再动笔,他清楚郑府尹想做什么。
在一切都没平稳之前,他也乐得配合。
随后那郑府尹只一拍惊堂木道“堂下所跪何人,还不报上姓名?”
随着惊堂木拍响,莫霞只面无表情的报上自己姓名“民妇莫霞,淮泰山城人氏。”
“你既是淮泰山城人氏,又为何跑到上京?那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
听到郑府尹这话,莫霞有些奇怪的看向对方,不过她仍是低声道“无人指使,民妇往年行走于江湖之中,曾与人结仇,为仇家劫掳走了女儿,民妇不愿相信女儿身死,便四处打探,这十多年来民妇……”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那郑府尹却是一拍惊堂木道“一派胡言!”
莫霞只也低声道“民妇所说句句为实,大人若是不信,尽可以寻人去各处打听。”
然而郑府尹哪里是想听这些,他只厉声呵斥道“谁与你问这个了?”
随后他又转移话题道“本官问你,你当日可是拿刀捅下?”
“捅了。”莫霞诚实回答道,随后她又似觉不妥,只又补充道“不过我所捅之处并不致命。不过是……”
然而那郑府尹却再次一拍惊堂木,厉声怒斥道“本官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得多言
。”
陆知章见他问话如此套路,心里已将郑府尹的心思猜了个十之八九。
这样刻意诱导性的审问显然并不合理,其他随同者也是知情的,然而他们却只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看着他们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陆知章不免也出言提醒道“大人,纵然是嫌犯也有把话补充完整的权利,您这样做怕是多有不妥吧?”
听到陆知章这话,郑府尹只斜睨了陆知章一眼,他冷笑一声道“陆大人,眼下到底是您是府尹?还是本官是?”
郑府尹说完这话甚至还不忘剐了一眼陆知章。
陆知章被如此反问,只高声道“自然是大人,只是下官以为郑大人审问犯人之时,未免太过具有诱导性!”
他这话一落,便如窗户纸被捅破,所有人只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陆知章都被如此打压了,怎么还如此不识时务。
都到了此刻,他竟还摆出如此臭架子,倒也真是不知死活了。
郑府尹果然应声怒斥道“陆知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小小一个文书,却敢对上司之事指手划脚!还敢出言无状!陆知章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大人?下官不明白自己有何处出言无状了,更不明白下官说的哪里有不妥了,根据我大邕典律第一百三十四条……”
见陆知章居然还引经据典上了,郑府尹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只指着陆知章,高声咆哮道“来人!将陆文书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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