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浅朝云裳招了招手。
云裳从袖袋里拿出之前随手记下这些物品价钱的纸,认认真真地说:“四姑娘上回打碎的,是当年沈家的先祖,大巍的开国将军从前朝皇帝的私库中得到的战利品;这回打碎的,是北原进贡给大巍的珍宝雪心玉琉璃。拢共是十万两银子。”
“什么?”黎舒月眼睛一立,“十万两?黎清浅,你莫不是狮子大开口故意宰我呢?你知道十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吗?”
黎清浅当然知道,在乡下时自己就十分清楚,大巍的一两银子,能买六石大米。
“四妹妹说的哪门子话,什么叫宰你?云裳是记惯了账的,又怎会在银钱上出差错?”她微微一笑,“谁让四妹妹这样倒霉,这两回打碎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呢。”
“不过,柳家乃大巍数一数二的富户,这点银钱,妹妹应当不会不赔给姐姐吧?那就只能……”她话音拉长。
“只能什么?”黎舒月梗着脖子反问,她就不信,黎清浅还能因为这事打自己不成?
黎清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报官咯。”
“不成!”自己的名声不能因此受影响,一咬牙,说道,“我照价赔给你就是了!”
说完,愤恨不甘地上前,在那张纸上摁下手印,算是彻底欠上黎清浅的了。
只是出了静影居后,她心中又有些后悔。
这点银子,对于柳家这样的门户来说,当然是九牛一毛。
但母亲离家这么久,还没给自己送来一文钱,偏江凛那边也要花钱养着,黎府给自己的月例对此根本杯水车薪。
上哪儿去弄这么大一笔银子呢……
不对啊,自己为什么要在那张纸条上摁手印?刚才直接糊弄过去不就行了?
只要没有手印,黎清浅还敢强行把自己送去官府?
至于那几个丫头,直接说她们攀蔑主子姑娘不就行了,自己怕什么?
想至此,黎舒月又愤恨地一脚一脚踹向墙角,直到把自己疼出了眼泪才敢停止。
又因为脚痛,想要使唤翠儿背自己回去,转头一看,连翠儿的影儿都瞧不见。
黎舒月心中更加气愤,甚至顾不得脚部传来的疼痛感,加快了步子往金玉院走去。
黎清浅那个贱人欺负自己也就算了,这个翠儿竟也敢玩忽职守,若是她刚才在静影居拦着自己,自己又怎会欠黎清浅这么多银子?
金玉院内。
因为黎舒月指使,正在帮她抄女训的翠儿,被猛然推开的大门吓了一跳。
下一刻,黎舒月凶神恶煞的脸就出现在门口。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翠儿,此刻心中登时暗道不妙,完了。
没过多久,院内打扫的下人们都被上房内的一声惨叫惊得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虽然房门紧闭,但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堪称凄厉,让人听了忍不住心生怜悯、不寒而栗。
当有人一路小跑着来到静影居,告知黎清浅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在和云雾商量另一件十分紧急的事情。
听完来人的报信,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对那人吩咐道:“我这边腾不出手,你跟云裳去我库房里头拿些活血化瘀的药,等黎舒月消停了,就给翠儿。明儿就把人给我带来静影居,她此后不必再受那样的苦楚。”
云裳带着人走后,黎清浅转头对云衣说:“等明儿人来了,你便去街上寻回一个郎中,只是万不能被父亲知道。如今府中的府医深受他信任,可祖母被下毒这么多年,府医自诩医术精湛却从未治好,这其中不见得就没问题。我今儿惹了父亲不快,最近不宜再让他疑心我。”
只要留下翠儿被毒打成伤的证据,就不怕没法拿捏住黎舒月。只要翠儿明白,只有自己才能保护她,就不怕对方不肯为自己做事。
只有与黎清浅与云岩相处时,云雾才肯露出真容。
“姑娘,沈世子不是已经拨了人替您守着吗?怎么又突然要换成咱们自己的人了?”云雾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