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正康看了一眼黎清浅,问道:“你今日,带沈世子去了家祠?”
黎清浅也大大方方地承认:“嗯,今后无论怎样,从礼节上来说,他的岳母都只有夫人一位,阿浅是明白的。所以今日也只是带他去瞧瞧我的生母,过后便难见到了。”
黎清浅发现,提起自己的生母时,黎正康总是会面露怀念与愧疚之色。
不过这种表现在黎清浅看来有些可笑,活着的时候你有珍惜的机会,可你不珍惜,现在人没了,你做出这番深情的样子,她也看不着啊。
不像自己,出生没多久便没了娘亲,记忆里甚至除了那些画,根本拼不出娘亲生前完整而生动的模样。
父女俩正在这头各自黯然神伤呢,柳氏便将如同淬了毒一般的目光投向黎清浅。
随即扬起一巴掌,作势便要打在黎清浅脸上。
黎清浅迅速察觉到她的攻击性,立刻举起那道圣旨挡在面前。
黎正康回过神来正好瞧见这一幕,眼疾手快地抓住柳氏的手腕,冲她吼道:“你做什么?”
“你倒不如问问你的大女儿要做什么,”她指着黎清浅说道,“她当着我的面惦念自己的生母也就罢了,我如今仍是府中主母,她便一口一个夫人,便是连一句母亲也不肯叫!”
黎清浅哑然失笑,随后那抹笑意渐渐散去,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大巍有律,凡原配之子女,在其父续弦后,或唤其母亲,或唤其夫人。我这样称呼,并没有错。”
她扬了扬手中那道圣旨,“可是方才,夫人差点就要犯错了。这可是圣旨,阿浅受其庇佑才未挨下夫人这一巴掌,若是方才夫人真的打了下来,那才真是闯了大祸。”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柳氏心中便又生起一股子气。
方才她动了心思,想要让黎舒月搭上太子这条捷径,可非但没有得逞,还让人家好一顿奚落。
可黎清浅今日却是出尽了风头,镇国公府那门婚事本就是这京中仅次于入宫和嫁给皇子的最好的婚事,不仅让黎清浅轻易得了去,还博得了能够入宫待嫁的殊荣。
这叫她如何不气?又叫她如何甘心!
不管今日黎清浅有多风光,在已经有些失心疯的柳氏眼里,都是她抢了自己女儿的东西。
镇国公府那桩婚事原本应该是舒月的,能够入宫待嫁的殊荣也应该是舒月的!
柳氏望着那道圣旨,眼底的贪婪之色愈来愈浓,最后甚至想要扑上去抢夺,就连黎正康都差点没拉住。
黎正康眼中的烦躁之色浮起,对外喊了一声,当即就有几个婆子进来。
他怒声道:“自今日起,夫人与四姑娘一同禁足金玉院内,直到四姑娘出嫁!”
院内出神的黎舒月这才回过神,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提着裙子跑进屋内。
一下子跪在黎正康面前,哭喊道:“父亲,父亲不要啊,女儿即将出嫁。若是父亲心中有什么不满,还请给女儿留些脸面啊!父亲!”
她的那个计划就准备这两天实施呢,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被禁足。
“脸面?”黎正康冷哼一声,“你自甘下贱要嫁那品行不端的书生,我不打死你,已经算是给你们母女脸面了!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出祸事,你可有想过自己还要不要这脸面?”
黎清浅才没工夫看他们你咬我我咬你,朝黎正康微微福了福身,说道:“明日女儿便要进宫,这便去收拾东西,再同祖母与两位哥哥道个别。”
如今已过了年,黎祯已经回到书院了,黎清浅要与他说明情况,最好趁天黑之前把信写好送去。
又要整理东西,又要安抚好老太太,着实有点赶得慌。
于是黎正康也不拦她,摆摆手让她去了。
黎清浅往松云居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柳氏母女还挂在黎正康腿边,又哭又闹的。
她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地往松云居走去。
给黎祯去的书信,便是在松云居就写好了送去的。
老太太又是欣慰又是不舍地拉着黎清浅说话,眼底的泪光擦了去又浮上来。
“阿浅如今有出息了,连出嫁都是要从皇宫出嫁,祖母当真是为你高兴。”
黎清浅嘴角含笑地伏在老太太膝前,轻声说道:“祖母,不会太久的,出嫁三日后便要回门,到时候祖母又能看到阿浅了。”
一旁的云衣云裳也为自家姑娘高兴,这十几年来姑娘过得有多苦,除了姑娘自己与老太太之外,大概就是她们两个最清楚。
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她俩为她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