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去追李天澜。
也没人敢去追。
唐家灭门后短短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中洲的很多高层都在不同场合中表现出了足够的愤怒,尤其是赶往冬山公园的几位北海王氏领袖,怒意更为明显。
只不过无论李天澜下场如何,起码唐家是真正被灭门了。
那位经历了东欧乱局回来的年轻元帅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疯狂,这种时候,没有任何人原意阻拦他的脚步。
只不过李天澜进入琴岛登船的时候。
一架从幽州起飞的专机已经直接在临安降落。
低调的近乎寒酸的车队从机场出发,以最快的时间来到了孤山。
东南集团大将,中洲安全部长樊天印亲自带队,分别来自于昆仑城与太子集团的两位副部长随行,秘书加上警卫和工作人员,将近二十人挤在有数的几辆轿车里,看着就让人窝火。
“简直欺人太甚!”
何松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重复这句话,出身于太子集团的他曾经是中洲某位议员的秘书,起点极高,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在幽州出发之前,安全部就跟江浙方面沟通过,不要说樊天印这位正职部长带队,就算是只有一个副部长带队,江浙方面应该摆出来的迎接阵仗都不会低,就算江浙的一二号人物不出面,出动一位秘书长来接机总是合适的。
可实际情况呢?
在樊天印带领两位副部长南下江浙的情况下,江浙方面给出来的所谓的欢迎仪式只有一辆警车。
机场派出所也仅仅出动了两名警员,不要说什么秘书长之类的,就连派出所的所长都没来。
当几名警员紧张兮兮的冲进接机口的时候,他们这一群人甚至都被当成了是暴露行踪的通缉犯。
想到那个滑稽的场面,看着前方慢悠悠走着的警车,何松虎气的手臂都在颤抖:“如此不配合,这江浙真的成了他们李氏的独立王国了不成?!”
“李氏当年的残余力量全部都集中在江浙,被吴正敏保了下来,如今吴正敏去了内阁,邹远山从中原一步跨过来,论底气,有豪门集团支持的邹远山无疑要比吴正敏强势的多。”
何松虎身边的谭力平静道,谭力是安全部排名最后的一位副部长,但实际上只是挂一个头衔,本人也很少在安全部出现,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协助古行云处理昆仑城和中洲特战系统的一些事物,从职责上来说,他可以算是古行云身边掌握大权的秘书。
“强势?不要说邹远山,就是整个豪门集团,都是在中洲的领导之下,今日你看看他们的架子,好家伙,还真不把阻止放在眼里了,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汇报一下这次的所见所闻!”
何松虎冷笑着,嘴角在不停的抽动。
“也不知道苏...”
他说道一半的声音突然顿了顿,看了樊天印一眼,没有在说下去。
一辆车的后排,樊天印被挤在最不舒服的中间,始终不动声色。
听到何松虎那句说到一半的话,他摇了摇头。
江浙确实是李氏的天下。
但如今江浙的一把手,却是东南集团的大将,也是樊天印的私人好友苏星河。
从幽州出发的时候,他第一个电话也是打给了苏星河。
苏星河笑着说会做出安排,然后等他们到了临安,面对的就是此时的待遇。
这不止是轻慢,同样也是赤裸裸的示威,要说愤怒,何松虎固然愤怒,但此时得到消息的苏星河恐怕会更加愤怒憋屈。
“有牢骚回去再说。”
樊天印深呼吸一口,看着越来越近的山路,平静道:“记得我们这次的任务。”
前方领路的破旧警车突然停了下来。
两名警察慌忙跳下警车,立正敬礼。
一名年纪还不到中年但气度却无比沉稳的男子站在那,笑容如春风。
前方已经是进入孤山的小路。
路口的男人站在这,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樊天印眯起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沉声道:“下车。”
“我们不下去又如何?不如等他过来!”
何松虎还有怨气。
“不下车?不下车有人理你吗?”
樊天印再也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视线中的男子眼神根本就不曾朝这边看一眼,只是自顾自的在跟两名警察说话。
何松虎悻悻拉开了车门。
樊天印走了下来。
那边的男子还在说话,看着两个警察,似乎是在闲聊。
屈辱一点一点的涌了上来,带着愤怒。
樊天印紧紧握了握拳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快步走过去,主动伸手道:“邹总督,你好,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你,很巧啊,哈哈。”
独自一人在这里站了不知道多久的江浙
总督邹远山眼神清亮而温和,他的身体一动不动,等樊天印走到面前,他才伸出手跟他握了握,笑道:“部长说错了,一点都不巧,我特意在这里等各位。”
“哦?”
樊天印眯起了眼睛,笑容一点一点的收敛起来。
“我刚刚跟李老见过面。”
邹远山的声音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却带着一方封疆大吏的从容,给人十足的压力:“李老已经知道了各位的来意,他让我转告给各位一句话,有什么事情,等天澜从北海回来再说。”
他顿了顿,道:“就是这样,樊部长,请回吧。”
“就是这样!?”
何松虎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邹总督,我们从幽州大老远过来,难道就这么轻易的被打发出去?你当我们是什么?江浙当安全部是什么?”
樊天印似乎想回头看一眼何松虎,但却又忍住,只是在心里骂了一声白痴。
邹远山瞥了他一眼,笑了起来:“这位同志,你觉得让你们回去,很轻易吗?”
何松虎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但却愈发恼怒。
这位同志。
听听这称呼。
就在几个月前,邹远山还跟何松虎平级,大家大会小会没少见面,几个月没见,就成了这位同志了。
“李老不曾敷衍各位,这是他的原话。”
邹远山平静道。
樊天印苦笑一声。
他不认为李鸿河这是在轻易的打发他们回去。
堂堂江浙总督在这里逗留站岗,如此手臂,只有白痴才认为这样的举动很轻易。
只不过来都来了,这么回去,又怎么可能?
“邹总督,李天澜元帅在幽州做的可是疑似叛国的案子,李老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樊天印语气低沉。
“疑似叛国?”
邹远山盯着他的眼睛:“这是谁说的?是你自己说的,还是哪位议员或者理事说的?”
“这个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回答我的问题。”
邹远山打断了他樊天印的话:“我只是想知道,天澜疑似叛国这句话,是谁说的?”
樊天印眼神一冷,冷然道:“这话是谁说的,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邹远山语气冰冷:“如果是某位议员或者理事说的,我现在就可以把电话打过去,问问他这是不是中洲高层整体的意思,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马上让路会省府,对此事不闻不问。但中洲特战系统最年轻的元帅疑似叛国,这样的事情如果是区区一位部长自己说的,我想等李帅回来之后自己也会给你要一个交代,军方所有元帅都应该给你要一个交代。”
他一摆手,冷笑道:“区区一个部长,什么时候可以污蔑中洲元帅了?!”
区区。
区区一个部长。
樊天印进入安全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句式。
“你...”
他伸手狠狠指着邹远山。
邹远山看着他,不急不怒,缓缓道:“说啊,是哪位议员说天澜疑似叛国的?”
樊天印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
杀死中洲前议员,屠杀北海军团精锐,任何一件事都可以给人安上叛国的帽子。
可这件事情是李天澜做的。
在李天澜回来之前,哪怕就是理事巨头,也不会轻易的说李天澜叛国。
这就是所谓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