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斯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这一点,除了天天与他一起学习的刘菲菲之外,大约只有郑清几人看出来了。班上大部分人虽然没有像外班学生或者阿尔法的学生那样,对尼古拉斯极尽冷嘲热讽,但也不会站在他的身后,为他鼓劲加油。
因为自从尼古拉斯将他的自我申辩丢到报纸上后,舆论的重心便从一个普通九有学生对鱼人骚乱的看法升级到了自由与平等的学院矛盾上去了。
阿尔法的舆论认定尼古拉斯受到了九有学院内部的压力,所以他在报纸上的申辩是缺乏可信度的。而随着贝塔镇邮报丢出采访全纪录,表示并未断章取义之后,舆论更是哗然。阿尔法堡里不乏将尼古拉斯视作骗子胆小鬼无信之人的声音。
与之类似,九有学院里也鲜有尼古拉斯的支持者。一方面,尼古拉斯在进入九有学院之前,第一次入校的学院便是阿尔法学院,这让他先天似乎就背负了某种罪孽,而他在鱼人事件上的发言更佐证了这一点另一方面,尼古拉斯受到舆论压力后轻易改变立场的行为,也让九有学院授人以柄,仿佛学院不允许学生表达自己的立场似的。
这听上去很矛盾,但事实确实如此。
周四药剂课上。
魔药课的教室角落,刘菲菲用木剪绞断一株草药,递到尼古拉斯面前。为了防止班上其他人对他恶语相加,女巫特意申请与他同一个熬药小组。
“天星草,性味辛温香窜,内通心脾,外达四肢。可解毒止痛。”女巫小声说着,将草药递到尼古拉斯手边:“把它剁碎后,用沸水烫一下。”
尼古拉斯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接过那截草药,默不作声的工作起来。这让女巫脸上愈发显露出几分担忧。她不安的抬起头,四下里看了看。
教室里所有人都在关注各自眼前的坩埚与药罐,没人看着他们俩。
视而不见与视若渣滓,刘菲菲不知道哪一种情况更糟糕,但她知道,两种情况她都不喜欢。她希望大家与她一样,用正常的态度面对尼古拉斯。
讲台上,传来李奇黄教授微弱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似的:“天星草研碎之后,沸水煨烂,再以葱汁调和,玉勺顺时针搅拌九圈半,加入温酒三钱。这里我们常用绍兴黄酒作为配佐,其性温和,可以使药效缓慢挥发”
尼古拉斯按照教授的指示,一丝不苟的调配着魔药。刘菲菲反而有些手忙脚乱,不是量错黄酒的重量,便是搅拌的方向弄反了。
几次之后,她的变得愈发沮丧起来。
“我是不是很没用。”女巫抿着嘴,眼圈有些发红。她不仅仅是在恼火面前这一小罐魔药,更是恼火自己在尼古拉斯的事情上无能为力。
男巫脸上僵硬的表情终于缓和了许多。
“不,绝对不是。”他的语气非常坚定:“如果身为首席生的你都觉得自己没用,那么我就应该把自己丢进马里亚纳海沟,给那头大海妖当零食去。”
“你还没考上注册巫师,海妖王不会吃你这样的零嘴,太丢份儿了。”女巫忍不住笑了笑,心情终于转好了一点。不管怎么说,尼古拉斯还会开玩笑,这是个好兆头。
男巫配合的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向窗外。
“放心吧,我很坚强的。”
他喃喃着,看着玻璃窗反射出的模糊面孔,无声的自言自语道:“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两件我擅长的事情,那么一件是守护我的妹妹,另一件就是学会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