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她被这小子下了“合欢散”,一番颠鸾倒凤竟全不自知,昏昏然如在梦境中一般。待得风狂雨骤,却看到心上人被摧残得如同残花败柳一般,眼神如同受伤的猫儿一般躲躲闪闪,充满痛苦和委屈。
她顿时觉得一生的幸福被这小子毁了。
她很想赌上一赌,但一想这个赌注——还是算了,万一这小子真有本事闯过第三关呢?
“你滚吧!”红姑娘咬着嘴唇,轻轻道:“姑娘会让你死得苦不堪言!”
方大宝懒得管她这些恫吓之言,抬脚又上了一步台阶。
高歆却做个鬼脸,抢先一步在方大宝前面,说道:“我先来!”
方大宝点点头,他知道这姑娘是好心。
抬头看去,四层丹塔似乎近在咫尺,又仿佛在远在天边。
此时虽然在丹塔之内,往上看便是黑乎乎的星空,几颗明灭不定的小星使劲地眨着眼睛,台阶的转角处,空气中微微浮动着一个老道的半截法身。
老道见到有人前来,微微颔首,声音平和而深邃:“尔等既已至此,老道有一问,各位需有一答。”
高歆躬身道:“仙长请赐教!”
“你们都看过白首丹经,我们便以白首丹经为题。”一个空洞的声音仿佛穿越千古,轰隆隆道:“姑娘,白首丹经有言‘渐法三乘’,三乘之中,何为丹法上乘?”
“姑娘?”瑾瑜仙子左右看了看,这里除开红姑娘,只有她一个姑娘。
她以为老道是问她,但自己一天丹法没学过,哪里回答得出?
高歆款款言道:“上乘者以天地为鼎,日月为水火,阴阳为化机,铅、汞、银。砂、土为五行,性情为龙虎,念为真种子,以心炼念为火候,息念为养火,含光为固济,降伏内魔为野战,身、心、意为三要,天心为玄关,情来归性为丹成,和气薰为沐浴。乃上乘养生之道,其中与中乘相似,作用处不同,亦有十余条。上士行之,始终如一,可证仙道。”
方大宝暗暗一个赞,这段话方筱雨曾给他说过,方大宝也只懂得一些意思。这姑娘用丹经原文回答,毫无半点滞涩,便是这份记忆力,就是难得!
“这位姑娘——公子蕙心纨质,这就过去吧。”老道看着高歆,微微一笑,放她过去了。
眼看高歆顺利通关,方大宝接着道:“仙长,小爷也来闯关了!”
“好个没上没下!你小虽小,但不是爷!”
老道不以为忤,笑道:“老道却难你一难,方才‘渐法三乘’,除开上中下三乘,可有上上乘一说?”
这却把方大宝难住了,若按照白首丹经原文,只能回答一个没有。
不过,方大宝想起苏筱雨有一次和他讨论丹品的品阶,自己信口开河道:“师傅啊,若有一天,大宝儿炼丹不用丹炉了,也不用火了,是不是到了最高的境界呢?”
苏筱雨当时没有直接回答,却对方大宝这番话大为赞赏,夸赞方大宝有慧根。
过了几日,方大宝跟着苏筱雨在小溪旁边的亭子里打坐时,苏筱雨忽然说道:“大宝儿,你说得没错。师傅这几日都在读经念佛,感悟不少,心想若按老子所言——若有人以太虚为鼎,太极为炉,清静为丹基,无为为丹母,性命为铅汞,定、慧为水火,只怕才是你说的最玄妙的境界吧!”
方大宝当时张大嘴合不拢,师傅这般文秀的人,竟然自称“老子”!
方筱雨没有注意到方大宝脸色,耐心解释一大通何为“太虚”,何为“太极”,何为“无为”……听得方大宝云里雾里。
后来学识渐长,终于明白了一些意思。
至少知道“老子”是道教始祖,并非骂人。
此时,方大宝若是说句“没有”,那显得多没本事?
于是方大宝一躬身道:“仙长,小子原来也认为没有。后来师傅让我多读道德经,就知道以太,太虚为鼎,太极为炉,清静为丹基,无为为那个……丹,丹母,说不定可以达到那种最玄妙的上上乘丹法吧。”
这一番话说得磕磕巴巴,终于还是把话说全了。
“这……这……”老道士眼中露出迷惑之色,“真,真有——这种丹法吗?”
“仙长,小子胡言乱语,您老包涵,别见怪!”方大宝心中暗喜,知道自己蒙对了。
这老道是丹塔的六长老之一,刚听了高歆一番侃侃而谈,顿时心生好感,有心放三人过去,就随便问了方大宝一句。
哪知道竟得了这样一个回答!
老道如中雷霆,顿时愣住了。
过了好久,老道眼中灵光一闪,似有所悟,一躬到地道:“公子所言振聋发聩,老道受教了!”
方大宝也一躬到地,言道:“小子胡说八道,仙长勿怪!”
说罢,老道的法身渐渐消散,竟然连门也不守了。
空空荡荡一个甬道,直直地通往四层,竟无人阻拦。
方大宝说一声“走吧”就过去了。
瑾瑜仙子看看左右,也跟着过去了。
后面的红姑娘和孙公子则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太虚为鼎,太极为炉,清静为丹基,无为为丹母”,简直是一派胡言乱语!
炼丹就炼丹,吹什么牛逼,扯什么牛犊子呢!
这老道受了蛊惑,竟然吓得落荒而逃,真是奇怪哉也!
此时是走还是不走?两人顿时有些犹豫。
过了片刻,见前面无甚发生,孙公子是个机灵之人,便要跟着瑾瑜仙子闯过去。哪知刚一步跨过,眼前一个法身冉冉升起,喝道:“来者何人,欲闯玄关,先答老道一题!”
竟然换了一个道人把门!
孙公子郁闷欲死,早不走晚不走,老子一抬脚,你就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