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连这样的忠勇之士都不能被人所敬仰、所颂扬,那他们谁还配得上这样的待遇呢?
浙东派的众人沉默了。
淮西派的众人也沉默了。
甚至就连心中最为不满的太子党众人,此时也都沉默了。
花木兰的声音,宛若泣血的杜鹃,振动双翅,飞出了朝堂,飞向了百姓,也飞向了大明偌大疆域的每一寸河山。
花木兰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她的凤目蕴泪,神情激动、声音哽咽地做着最后的总结:
“……这些牺牲将士们的名字,或许无人知晓。但是他们的功绩,将会永世长存!”
夜半时分。
应天府的千家万户都沉入到了睡梦之中,李善长亦不例外。
只是,他入梦后的表情并不见如何舒缓,反倒面容狰狞,眉头紧锁,汗水更是浸透了里衣。
“不,不要!”
他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来,双眼圆瞪,面色铁青,像极了刚被提上岸的溺水之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汗水涔涔而下,好似流瀑一般,将他的衣服彻底浸透。
在梦中,他仿佛陷入到了无尽的梦魇之中,不论往哪儿走,不论做什么,在他的眼前总会出现湘王朱柏的那张讨厌的面孔。
倘若只是这般,也还罢了。
但最是令李善长感觉难以接受的是,出现湘王朱柏的面孔也就罢了,偏生他还总是对着自已,面露讥讽,冷笑连连。
那感觉,就仿佛是将自已彻底看穿看透了一般。
李善长拿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梦这东西很是玄妙,自已之所以会梦见这个,必然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向自已进行暗示。
李善长沉吟片刻,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份古怪之感。
莫非……当年发生的那桩事情,已经被朱柏给知道了?
他生母的死因蹊跷,虽然明面儿上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几个知情的人也都死的死,散的散。
想要现在再重新彻查,其难度不啻于登天。
朱柏他断然是不应当知道其中的细节才是……可倘若这梦是在向我暗示,要多加提防。
那必然是朱柏已经查到了一些内情了,甚至说不定连自已都已经被他给盯上了!
可……问题在于,他迟迟不肯动手究竟是为了什么?
以他的聪明才智和脾气秉性来看,不应当会这般能够隐忍。
想到这儿,李善长突然心中猛一咯噔,浑身僵在原地,好似被闪电劈中了似的。
他忽然浑身发抖,心中想到了一个可能:莫非,朱柏在这后面是有什么大的谋划,企图将当年所有的与事者一网打尽?
这想法刚冒出念头,立即就被他自已给否定掉了。
不可能的!
这根本就是自已吓自已。
就算他朱柏手眼通天,难不成他还能够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去找那些早已经死绝了的家伙问出话来?
于是,愈发否定了自已的这个想法。
可等到他稍微平复了一些后,又联想到了胡惟庸的悲惨结局。
某种意义上来说,胡惟庸之所以会那么干脆利索地在诏狱之中丧命,这前因后果的一幕幕,全是因为有朱柏在暗中悄然推动。
他忍不住浑身恶寒,狠狠打了个冷颤。
倘若当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已还真有必要好好儿提防才是了。
重新倒在床上,李善长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一旦闭上了眼睛,眼前出现的不是满身是血的胡惟庸,便是一脸冷笑的朱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