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课后,他总算是栏住欲出校门口的她。「对不起!」他只能这样说,默默地在她面前,脸庞上滑下来那连日来压抑许久的泪。默然,她无语。「我早就偷偷喜欢你,从刚踏进这学校的开学日那一天,所以我才去练街舞,为了你,我每天都补习到晚上九点,想像有一天成绩超越你,就会看我一眼也好。」也许是这样的有心感动了她,这个男生,为了喜爱的女生,当真是一点个性也没有。逊毙了……不过,却让她有一点点那样心动;就这样,每天不发一语的送她到捷运站,便成最美丽的邂逅。期末考到了,唉!他还是第一名;她不以为意,只想好好出国去散散心。这次暑假的日本京都自助之旅,墨千儒也可以跟着一同去,倒让她更为惊讶的是,他居然有考过一级日语的鑑定,这真是太好了,她那半调子的日语,连叫碗麵来吃都有问题了。本来是很担心的,幸好找了一台用人做成的翻译机,也算是运气好。这年的暑假,日本之行就这样展开。日本京都。是歷史悠长的代表地,但是对汪薇羽而言,歷史是她向来不感兴趣的一门,但是愈是步入这古都,两旁的烈烈红叶,还有许多寺院,嫋嫋琴声……不绝于耳。好个诗情画意。京都是日本的千年古都,也是日本人心灵的故乡,可所谓着大美无形,正是一览无遗的美态。每一个寺院,各司其歷史价值,有些寺院间彼此仅数步之遥,那古朴的设计,歷史的积淀往往是百年,勾勒出这座城市安详沉静的倒影,正是无穷的回忆。汪薇羽漫步在京都的道路上,让她忘记了不能舞蹈的伤痛。「京都真的是个美丽之都啊?」她由衷地讚叹着。这时候,墨千儒正用数位相机拍着美妙的景致,点同示意着:「这地方我是第二次来,晚上就住我旅日的亲人家,等一下先往本能寺去。」「本能寺?那边是不是很有趣呢?为甚么要特别去那边啊!」她目光早就落定在前方的古寺中,这些东洋建筑风格,却又各具特色,好想每个古寺都可以去参拜一下,那该有多好呢?空气中有种沉闷的气息,墨千儒像是回想些甚么?目光中多了分冷意,嘴角牵扯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哀伤。「那边是五百年前织田信长大人命归之所,也是战败之地,我们应前去悼念。」他先是收起相机,从包包中拿出地图,想找寻本能寺的位置,说句真话,他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她先是顿了顿,搔了搔头发,像是漫不经心询问着:「你说的人物是谁?我虽然功课是不错,但是外国歷史却没有太大的印象!」他哀叫了声,眼底闪过一抹不能相信的眸光,「别跟我说你这高材生都瞎矇混过来的,不然怎么会连这么有名的人物都没听过!」汪薇羽向来对歷史人物没有多大的好感,黑白分明的眼眸朝向他望去,眼底有那么些许的心虚,胀红了脸,有点结巴道:「我只不过是没有兴趣,不然你这墨子的后代就好好说来听听。」墨子的后代?有时候他会想,应该真的是墨子的后代,眼前这个女生,让他有种想捧起她的脸蛋,吻住她的唇,认真的告白,就当做是他以前所认识的女生,彼此都是玩一场,腻了便是分开走人。但是,她却让人想要真心以对,脑中一片错乱,这算是青春爱恋吧!不然怎会傻到当个跟屁虫到日本京都来,偏偏又是个歷史白痴,快要无话可说。他叹了一口气,脑中浮现过,那约五百年前,在天正十年(西元一五八二年)六月二日凌晨,「敌は本能寺にあり」(敌人在本能寺),织田信长的爱将──明智光秀,就用了这样一句话,打败了自己的主上,改变了整个日本的歷史。原本将完成统一日本全国的织田信长,前往京都大阪途中投宿于京都郊外的本能寺,手边除了少数护卫以外,并无其他兵力,因此才会死于明智光秀之手,每当想起这歷史,他胸中便填充这莫明的痛意。「日本战国时代织田信长在此地身亡,也结束了统一天下的梦想!」这话从他口中道来,言语有些颤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何以会这样。她总算可以理解,原来是这样啊!「日本也有战国啊!跟我们中国的战国一定很像,既然来到京都,那就往本能寺去去也好。」她内心有种毛毛怕怕的感觉,这是一代武将殉死之地,前往当地朝圣,内心总有种不安全感。「听说在寺中有座信长的纪念碑文,我倒是还没有去过呢?」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反常,心中有种混乱的感觉,自己也说不上来。她不禁摇头失笑着,目光落定在他脸上,他当真是个高材生,连出来旅行都会想的要上歷史课的校外观摩,伸手掏进去背包中,取出刚才买的土司麵包,边走还边啃着,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气四溢的麵包。这个男生,在她瘸腿的日子中,每天都默默来到她病榻前,虽然没能说上一些话,但是那真心的陪伴,像是朝阳射入她灰暗的心灵,蕴酿着满满的感动,现在将他当做是好朋友,也是挺贴心的。前方有座学校,俩人便漫步往前去,走着走着,直到太阳西下时,才到达本能寺址朝圣,灵魂深处就能感受到那冥冥之中的诗情画意。入寺中,那花草馥鬱惹人流连,更莫论池林之秀自不在话下,愈是往里边去,更是清幽淡美。若而传来指间拨弄古琴中声,嫋嫋而起,甚为美妙悦耳,时而迭起的高潮,有着莫名的震撼。在空气中,透露出某种苍茫的凉颼,总给人一种鬱鬱不得终的感受!不需他人嚮导,冥冥之中,有种力量牵引着往某去而去,前方竟是纪念碑前,便这此止了势,稍做歇着。「好多日文字喔!你慢慢看吧!我两腿很酸,先坐在来休息。」她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双手竟开始搥敲起了脚,不经意的抬起了头,望着墨千儒的背影,总有股萧瑟之意。只不过学了短短几个月的日文,能看懂菜单,能自己上便利商店就已经是了不起了,想要看懂碑文,可能得翻译一整个下午,还不一定可以看懂。究竟,乱世的悲剧因何而起来……此刻的墨千儒感到心是愈来愈空虚了,像是沁入乱世,领略那不得志的感怀,当场泣倒的亡国残酷这个事实,眼底泛起迷濛的泪光。汪薇羽静静地默着,看来这个男生是彻底的失控了,拿歷史人物当偶像也是挺疯的,原先就打算早点逛完本能寺,可以到闹区唱片行看个安室奈美惠的最新专辑,老是喜好她的舞蹈风格,趁机去看看也好。怎知,在此地便耗了一个下午。自助旅行就是这样,唯今之计,也只好瞎等。她也不敢插话,缩了下双肩,总觉得夜渐渐的深了,微凉的风吹得她背脊发麻,眸光定定着瞧着那碑文,欲言又止,但却又说不出,最后还是洩了气,垮下双肩。该等就等,不然又能如何。蝉声不知由何处响起,也代表夜色渐沉。她转移了目光,前方有处贩卖许愿福袋的老人家,去瞧瞧也好,便由石椅上站了起来,往右方而去。应该是刚收摊的时候,老人家正打算收拾物品离去,汪薇羽飞快地喊住她离去的身影。「呃!别……走……我……买……」(日语)她日语要与他人对话,还是羞怯得很,只好用单字慢慢说,脸上呈现一丝不知所措的慌乱。那老人家一头雾水的转过了身子,先停止要离去的动作,询问道:「小姐,想买些甚么?」(日语)「我……那个……」(日语)真的很窘迫,老人家说得这么快,她没有一句听懂的,心跳加速,愈是紧张,更是听不懂,老人家又说了一段长长的话。「要买些甚么呢?我所剩的福袋不多了,今天客人多,都被挑光了」(日语)她一时词穷,日语连个单字都说不出口,这几个月学的,补习费都白交了,天啊!敲着自己的脑袋,可怎么敲还是生不出一句话,转头看着纪念碑前的墨千儒,仍是呆愣在那边,一点也没有想离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