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选上铺!
选上铺就要选靠窗的,窗户开条缝便能有新鲜空气进来,透气。
但是姜湘找了一圈,发现宿舍没有统一供暖,看样子,单纯是靠室内的铁皮炉子烧火取暖。
靠窗,就意味着冷。
犹豫半天,她还是选择了靠窗的上铺床位。
冷不怕,赶明儿她去百货大楼买个橡胶热水袋,每天晚上勤快一些,灌一袋子热水塞被窝里,暖和着呢。
对姜湘而言,靠窗睡,能偶尔开开窗缝透个气才是最重要的。
选定了床位,姜湘便去衣柜里翻了翻,企图翻出一块废弃抹布擦擦床架桌子。
然而扑了一个空,衣柜里什么都没有。
她叹口气,索性也不想动了,懒懒散散坐到凳子上,等着苗冬青给她送行李。
也不知苗冬青能否顺利找到印刷厂姜慧的住址?
他有自行车,帮她搬行李正是方便,也快。估摸着半小时就能赶过来了。
姜湘手肘撑着桌子,两手托腮,等着等着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度睁开眼的时候,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湘湘。”是苗冬青的声音。
“哎,来了。”姜湘一个激灵站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凛冽的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下雪了吗?姜湘趴桌上睡得胡天胡地,竟然什么时候下雪了都不知。
见她眼神迷迷瞪瞪的,苗冬青没好气道:“清醒点,早些把你东西收拾好,铺好床再睡。”
“哦。”姜湘拍拍脸打起精神。
再抬起头,才发现苗冬青背后还有一个人,是姜华。
姜华扛着又厚又重的铺盖卷,朝姜湘笑了一下,“听说你考上了国棉厂,我来帮忙给你搬宿舍。”
姜湘还记着自己考中专落榜的事情呢,对着他笑不出来,点点头道:“谢谢。”
姜华进屋,姜湘指着自己挑中的那一床位,和他一起把厚重的铺盖卸下来。
摸着手里厚实松软的床褥和棉被,姜湘蹙起眉,“这不是我从红河湾大队带回来的棉被啊。”
苗冬青把其他行李搬进屋,闻言道:“我从家里拿了一块新做的棉被,先给你用着,后面这两个月正是长川市最冷的时候,你在宿舍住,得盖厚一些。”
姜湘“哦”了一声,有些惊喜,喜欢地摸了又摸手下厚实松软的棉花被。
她没拒绝苗冬青的好意,“冬青哥,等我发工资了,我回头攒一攒钱和票,重新给你做一块新的棉花被。”
“随你吧。”苗冬青拿了搪瓷盆,问,“水房在哪里?”
“楼梯口另一边。”
“我出去接盆水,你先理一理行李,看看漏了什么没?”
“好。”姜湘点头应声。
两人一来一回说得飞快,语气毫不见外,显然十分熟悉了。
姜华站在后边微微失落。
看着苗冬青出去,姜华低声问:“他就是你对象吗?”
姜湘诧异扭头,看了看姜华,心知他误会了她和苗冬青的关系。
但她不打算解释,不如趁这个机会和姜家彻底断了联系。
“是啊,他就是我对象。”苗冬青不在场,姜湘没了顾忌,索性胡说八道。
“我和冬青哥从小就认识了,青梅竹马知道不?要不是当年得罪了宋有金,我哪能下乡去插队?别看我离开长川市两年,我和冬青哥感情好着呢,马上就要扯证结婚啦!”
端着搪瓷盆接水回来的苗冬青,恰好听见这话,险些崴了脚。
他和姜湘之间分明清清白白!
因为从小认识,关系熟,又因着两个人成分都不好,一个是地主崽子,一个是民族资本家后代,两人在外面都是遭白眼受冷落,交不到几个知心朋友。
同病相怜,自然就把对方当做了同龄玩伴。
后来两人渐渐长大,虽然没发展出青梅竹马式的革命爱情,但也和亲人无异了。
苗冬青一脸复杂看着姜湘胡咧咧无中生有信口开河,然后看着姜华失魂落魄落荒而逃。
姜湘头也不回,继续整理自己的行李包裹。
苗冬青关上门,“你好端端的和他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你扯证结婚?亏你说得出口。”
姜湘笑了下,知道他不会当真,亦不会多想。
姜湘解释:“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和姜家断了关系。我姑姑那里,她巴不得我消失不见呢,整个姜家,大概只有姜华——姜华后来对我挺好的,我一个人在外边生活,他兴许不放心。若是说我要结婚嫁人了,有你这个幌子在,他大概就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