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度上楼,把剩下的行李和其他东西搬下来,搪瓷盆,藤编壳子暖水壶,一个沉甸甸挂了锁的柳条箱。
期间,有不少楼上楼下的工友们看见了姜湘搬行李,诧异的眼神频频张望过来。
姜湘一概不理,装作没看见。
把最后一样东西搬完,她去锁门,就听身旁有人磕磕巴巴小声问道:“姜湘同志,你是打算搬出去,不住集体宿舍了吗?”
“是,不住了。”姜湘扭头。
原来是一个比较眼熟的年轻小伙,也在三楼住,经常在水房看见他。
但姜湘并不认识他是谁,虽然她在集体宿舍住了将近一个月,但认识的工友确实不多。
她的成分问题还没暴露前,是有不少人和她主动套近乎的,男的女的都有,心思各异。
后来她成分暴露,身边一下子清静了,可见接近她的这些工友们都不值得深交。
眼前的年轻小伙举止局促,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敢和她说话,“姜,姜湘同志,其实,我并不介意你成分不好。”
“哦。”姜湘脸色淡淡。
“我也不介意你是临时工,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共同建立革命感情——”
话还没说完,他肩膀被人重重一拍。
“干什么?趁我不在,挖我墙角呢。”梁远洲脸色阴沉。
姜湘险些笑出声来。
年轻小伙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没想到姜湘已经有了革命对象,“你,你们……”
“没错,我就是她对象,正儿八经的对象,明年我们就要扯证结婚了,麻烦你在国棉厂广而告之,就说姜湘同志名花有主了,谢谢!”
说罢,当着年轻小伙的面,梁远洲牵住姜湘的一只手,转身下楼,宣示主权的意思十分明显。
姜湘:“…………”
姜湘努力绷着一张面色平静的脸,不让自己噗嗤笑出声,和他手牵手下了楼,坐到三轮车后面。
离开宿舍楼下没多远,梁远洲后脑勺就传出了低低的闷笑声。
“笑什么笑?”他没好气。
“哈哈哈哈……”姜湘实在忍不住了,笑了一路。
梁远洲眼角抽抽,决定暂且不理她,专心蹬着脚下摇摇晃晃破旧不堪的三轮车。
车子速度不快不慢,不一会儿,就到了新城路大杂院。
“来这里干嘛?我们不是搬解放路小洋房吗?”姜湘纳闷。
梁远洲凉飕飕地瞥她一眼,没说话。
把三轮车停到大杂院门口,然后车上卷起来的铺盖扛到肩头,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搬进自己家门去了。
姜湘:“…………”
姜湘都傻眼了,探出脑袋,呐喊道:“喂,梁远洲,你把我铺盖搬你家,我回去了睡什么呀。”
“睡我的,我把我十斤重的棉花被给你扛出来!”房间里传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姜湘顿了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敢情狗男人吃醋还没吃完呢。
就因为她那块厚实松软的棉花被是苗冬青送的,他不高兴了,非要换成他自己的棉被。
行吧,姜湘稳稳地坐在三轮车上,屁股都没挪一下,任由他在房间里面折腾。
三分钟后,梁远洲扛着另一卷更大更厚的铺盖卷出来了。
姜湘见状,又忍不住想笑了。
浪费时间折腾了这一趟,两人终于抵达解放路小洋房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路上空无一人,寒风呼啸而过,风声猎猎。
崔家的小洋楼亮起了一盏灯泡,隔着窗户依稀望去,灯光昏暗,人影重重。
洋楼外有一道篱笆门,门没栓,只是虚虚掩着。
姜湘跳下三轮车,把篱笆门推开,让梁远洲骑着三轮车顺利进了院子。
似乎是听见门外的动静,崔家也出来了几个人。
“梁哥,我来帮你。”崔恒道。
“谢谢。”姜湘笑得甜美无害。
看见她这张笑脸,崔恒眼角一抽,瘆得慌,低下头扛起了一个麻袋,直接搬上楼。
崔恒他哥也来帮忙,他哥叫崔煜,瞧着三十岁左右,打眼一看就让人觉得人高马大,也是一身的腱子肉,结实的很。
梁远洲去扛铺盖卷,崔煜去搭了一把手,两人合力,一块抬上了二楼。
人多力量大,三个大男人一块搬,姜湘甚至不需要上手,不过三五分钟,行李全部搬上了二楼。
“今天太晚了,我们兄弟两不方便,就先下去了,你们慢慢收拾。”崔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