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徐盛安忍着烦躁。
动手打人的是梁远洲,虽说梁远洲只是一个混混二流子,但他命好,上头有钱四海这个护犊子出了名的老人家罩着。
若是梁远洲出事,只怕疗养院的钱老首长冲冠一怒,能翻遍整个长川市找人算账。
这就导致徐盛安投鼠忌器,有什么招式都得憋着,不能随便使,不能随便动……有什么办法能把梁远洲远远支走呢?
只要把碍眼的,多余的梁远洲支走,他便有机会接近姜湘……
徐盛安闭上眼久久沉思。
那一头,梁远洲浑然不知某人已经决定行动,盘算着怎么对他出手了。
回到小洋房,还没进门呢,姜湘又是狠狠吓了一跳。
只见楼梯口的水泥围栏上,赫然放着两个透明的玻璃广口瓶,瓶子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苍蝇蚊子尸体。
姜湘被这个场面恶心到了,差点“yue”出来。
梁远洲无奈,推她进门,“大小姐,我是看出来了,别说让你亲自上手抓苍蝇蚊子,你是看都不能看一眼啊……”
姜湘没力气和他贫嘴,惨白着脸,捂着嘴进了门,第一反应就是不许梁远洲手里的老鼠袋子进来。
梁远洲瞄她一眼,笑了一声,举起老鼠袋子左看右看,退让道:“那我挂外面楼梯口?”
姜湘有气无力:“你,你一会儿走的时候,把那些吓人的玩意儿都带走,别,别把它们放我家门口……”
“好好好,我带走,我全部带走!”
“等等,”姜湘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把男人也踹出门,“你别进来,一下午都在臭水沟抓那些玩意儿,你,你身上也脏……”
人干事?
他一下午辛辛苦苦都是给谁忙活呢?
梁远洲非要进门:“嫌谁脏呢?嫌谁脏呢?小白眼狼,我是为了谁才去臭水沟抓苍蝇!”
姜湘眼泪汪汪,快给他跪了,“我求你了,梁小狗,你去澡堂子洗个澡再过来,行不?”
“不行。”
“你去洗,洗干净了我让你上床。”她声音低不可闻。
“。”
梁远洲二话不说,当即下了楼骑上自行车。
姜湘擦把汗,心累地关上门,先是烧了一壶热水,毛巾打上肥皂,把梁远洲刚才碰过踩过的地方,比如门把手,地板,仔仔细细擦过一遍。
亏得梁远洲没看见这一扎心场面,否则势必爆发一场世纪之战!
把房间里打扫干净,姜湘便坐到了窗前,迎着月光,抓紧时间多糊几个火柴盒。
千万不要小瞧糊火柴盒挣的那点零花钱,一个月少则七八毛,多则两三块的,也都是钱呢。能买不少东西。
姜湘心里哼哼,梁远洲总是瞧不上她糊火柴盒挣的那几毛钱。
狗男人就是心不正,习惯了黑市里来钱快,却不知她老老实实挣钱才是正道呢。
她低下头开始认真干活,糊了十几个火柴盒,瞄一眼桌上的劳力士手表,刚好七点整。
估摸着再过半小时,梁远洲就该回来了。
想到给他承诺准许他上床的事儿,姜湘一阵头大,只能暂时放下了手头糊火柴盒的活计。
铁皮炉子里的火烧得正旺,上头的水壶早早开始沸腾冒气。
姜湘小心翼翼拎起水壶,走进卫生间,拿出了擦澡专用的大木盆,她整个人坐进去搓洗完全不成问题。
动作熟练,给自己兑了满满一盆温热的水。
说起来,这个香柏木的洗澡盆也是她让梁远洲专门去买的。
这年头洗澡都得去公众澡堂。
要么用单位发下来的澡票免费洗,要么自己掏钱花两毛钱就能洗一次,有些比较勤快爱干净的年轻女生,一个月去两三次。
就这,已经是比较频繁的次数了。
不好太频繁去澡堂的时候,姜湘只能在家里简单擦洗,每天晚上睡前都要烧两壶水,抹上香皂打上泡泡,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香喷喷干净净。
然后穿上绵软的布拉吉长裙,裹着头发爬上床,躲到被窝里抹身体乳。
当然,五六十年代没有专用的身体乳,倒是有常见的蛤蜊油,蛇油膏,凡士林,雪花膏之类的,价格由低到高。
蛤蜊油是最便宜的,两分钱能买一大罐,但这玩意儿不好吸收,油乎乎的,擦多了容易黏得衣服上被子上都是油。
姜湘舍得花钱,直接买了最贵的雪花膏,两毛钱一小瓶。
要知道,靠着糊火柴盒一个月挣的那七毛钱,她给自己一口气囤了三瓶雪花膏呢。另外还有一瓶凡士林。
凡士林是长川油矿下面的小厂里生产出来的,是提炼原油的副产品之一。
若是在长川油矿上班,几乎隔两个月就能领一罐凡士林,这是油矿的正式工人特有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