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乐浑身僵了一霎,发觉何慕这人格外恐怖,就像一剂慢性毒药,能悄无声息的伤人。
她背过身,寒冷的双眸里倒映着漫天璀璨的烟花,“我没有亲人,何需省亲。”
“我说的不是杨家。”
已经把她查个一干二净了吗?
虞乐冷静下来。
可惜,她对何慕的了解只限于外界传言。
眼下这种局面,她在明,他在暗,稍不注意就会被他牵着走。
虞乐掐紧手心:老天爷,明人不说暗话,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要遭此一劫!回去后,势必要烧香拜佛了。
现在不敢莽撞行事,干脆顺势而为,“你可是认真的?”
“我何苦这般玩弄你。”何慕承诺道:“我说过的,我要与你携手白头,理当尊重你爱护你。你想你娘,你想回去,那我陪你。”
外头再热闹,也盖不住何慕说的每一句。他此刻,是人间的烟花,耀眼夺目。
虞乐按兵不动,撂下狠话回房:“我且信你一回,若骗我,我定叫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何慕没再开口,默默地跟在虞乐身后。他停在台阶之下,等虞乐转身阖门时,他说:“新年吉乐。”
城中的烟花未曾停歇,虞乐只见何慕站在院中,大雪覆在他身,烟花照亮他脸,竟美得像是画卷。
他像是说了什么?
虞乐不甚在意,飞快阖门,跑到桌边胡吃海塞。
何慕一直候在院中,等到送水的侍女过来,他吩咐了几句才肯离开。
翌日,雪并未停,院里已有厚厚的一层积雪。
侍女梳高发髻,长鬓垂髾,穿玉髓广袖襦裙,端都承盘,碎步入院。
何慕坐于窗边净手,接过芰荷递来的手绢擦拭着,听候在一旁的小随从担心道:“蜀地不归朝桓管,公子当真要去?”
何慕将手绢交给芰荷,看向元青:“怎么,不是朝桓的土地,我就去不得吗?”
“属下绝无此意。”元青低首,解释一番:“蜀地之主乃擅用机关锻造甲仗的子书氏,他们十七年前与皇上反目成仇,携六万大军独立蜀地。如今与西北胡人、南洋柔佛、中原朝桓形成四足鼎立。花雾何氏乃名门望族之首,天下首富,百年来都是北斗之尊。天下谁人不识公子?属下是担心公子此去蜀地,会被子书氏盯上算计。”
何慕笑笑摇头,有些自嘲:“看来在元青心中,我与市井流传一般,空有其表罢了。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认为,我这样胸无大志的人能被子书氏盯上呢?”
元青自知说错了话,忙着开脱:“公子,属下也是关心则乱。”
何慕并不在意,伸手接过芰荷递来的枸杞红枣茶。吹了吹,饮下一半便还给芰荷。他去瞧窗外飘雪,问元青:“昨夜交给你的那些事可都做好了?”
元青颔首道:“公子交代的事属下不敢怠慢,卯时就已准备妥当。”
“辛苦了。”何慕起身,芰荷替他拿来狐裘大氅递上。他接过穿好,阔步离门,留下一句:“叫上桃夭,到平江渡等我。”
元青点头道是,翻窗走了。
芰荷跟上替何慕撑好伞,何慕接过并问道:“昨夜夫人睡得如何?”
芰荷回话:“子时一过便睡得香极了。”
何慕又吩咐道:“准备给夫人更衣洗漱吧。”
芰荷道是,默默退下。
何慕行过小路,来到前院,入目便是那一棵干瘪的海棠树。风吹无落花,唯独白雪簌簌。何慕神情恍惚,不由伸手。
房门在此刻敞开,虞乐双眼迷离。
寒风凛凛,虞乐渐渐清醒,眼中画面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