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前,有个小孩找您给他姐姐验尸,当时是衙门已经验过了,小孩不信,所以才又来验尸。当年您验尸的结果是死者身上有被鞭打过的痕迹,致命死因是被人捂死憋死的,头上的痕迹是死后才撞出来的。您还记得吗?”
古仵作皱着眉陷入了回忆之中,他虽然不是衙门的仵作,但一年到头找他验尸的人也不少,就算是去年的事,他也得好好想想,何况是七年前的事。
“七年前,小孩,姐姐……啊!想起来了,是不是在驿馆做工那小子?”
“对,就是他!”
“想起来了,去年打酒的时候还碰见他了,想起来了……”
“那七年前的事您能记起来吗?”楚昭云顿了顿,又解释着:“古仵作,七年前或许有人徇私枉法,所以眼下您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呈堂供词。”
古仵作冷哼一声:“哼,不用你说,当年老朽就知道定是衙门里有人起了歪心思,否则怎么可能说那小子的姐姐是一头撞死的!老朽光明磊落一辈子,自然是敢在自己的供词上盖章的!”
一听此话,范坚立即掏出笔墨。
古仵作半眯着眼,陷入了回忆之中:“七年前,那小子来找,老朽看他还没半个人高,以为他是胡闹,结果跟着他去了他家里才知道他姐姐死了。他说衙门仵作说他姐姐是撞死的,我一看死者额头上的血迹就觉得不对,仔细检查死者口鼻和指甲发现,死者是被人用枕头捂死的,死前挣扎过。再验,发现死者四肢和背部都有鞭子抽打过的痕迹。他们姐弟俩也是可怜啊!”
范坚紧紧抿着唇,埋头猛记。
古仵作接着叹了口气:“唉……说起来也是叫人唏嘘,得知了死者真正死因,那小子把我送出了门,他就往衙门跑了。老朽当时也没多想,验完尸首就走了,谁能想到前脚刚走,后脚那小子家里就起了大火。等赶紧往回跑的时候,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那火烧得太大,就连军巡铺的人来了,都费了好大力气才灭了火……唉……早知道老朽就在他家等着他回来,省的不知道哪处出了差错着了大火!”
“古仵作不必自责,当年大火或许是有人刻意为之,若您在莫义家中,可能也会性命不保。”
古仵作从回忆中抽回思绪,难以置信地看向楚昭云,刹那间,他好似将一切串联了起来,“原来如此,先是验错尸,又是毁尸灭迹,他们姐弟再普通不过,这是惹上了什么麻烦啊!”
“这世上心思龌龊之人甚多,好端端的日子,就这般被人毁了。”楚昭云也同样唏嘘。
相依为命的姐弟俩,勤勤恳恳做工攒银子读书,有什么错?
古仵作想起了七年前验尸的场景,虽然眼下已经记不清死者的模样了,但尚能想起死者是个清秀的女子,他叹了口气:“身穷貌美,幼弟难依,是容易招来恶人。既然推官大人眼下要翻案,老朽相信推官大人一定能把当年之事查清!”
楚昭云也不瞒着他,直言道:“当年欺辱莫怜的人已经得了报应,今日是要把衙门里配合他的人揪出来,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好!甚好!”古仵作捋了捋胡子,忽然就把新推官给看顺眼了,连带着范坚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而范坚,也整理好了供词。
古仵作看也不看,就在供词上签字盖了自己的私印。
楚昭云和范坚收好供词,又马不停蹄地朝着城南去了。
城南一座孤山上,有许多坟头。
两人骑马行进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山脚下。
可到了山脚下,范坚却迈不动步子了。
“楚推官,我……”
“你如何?身子不适?”楚昭云担心他是不擅骑马而不舒服。
范坚有些扭捏,吞吞吐吐道:“我们真要上山吗……山上都是坟……而且……而且我们真要挖坟取莫怜的骨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