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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却来问她这个才入宫一晚,只见了两面的人。

不过回想起来,她倒觉得这个被天下传得如同鬼怪一般人并不如何凶恶,在这孤寂萧瑟的深宫中,反而还有些许难得的人情味,让她不由得便记住了。

他见她不答,脸上那丝笑意便也淡了,顿了顿,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这世上有些人为善,却像在为恶,有些人作恶,人人却都说他向善,真真假假,善善恶恶,原也乱得紧。臣倒觉得,强要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过是句笑谈,到头来徒增烦恼罢了。”

高暧听他这句话暗含禅机,颇合佛经中“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己,寂灭为乐”的深意,呆了呆,忍不住问:“徐厂臣也通佛法么?”

他轻轻摇头:“臣没读过经,不懂佛法,只是从前在易书上看过‘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后来了进宫,经风见雨瞧得多了,想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她听着他引经据典,说的却像是感同身受的肺腑之言,不由觉得这人实在了不得,似乎离众人口中的那个他更加远了。

正自愣愣的,冷不防他手指垂下,蜻蜓点水般地在她眼角处蹭了一下。

高暧打了个颤,回过神来愕然望过去,却见他已收手退开,微微躬身朝偏厅示意道:“理好了,公主请入内吧。”

她吁了口气,心说刚才那下定是无心碰的,当下也没在意,点点头便抬步走了进去。

偏厅的格局与之前所见的暖阁差不多,只是地方稍小一些。

一名穿青色团领补服,戴幞头的画工立在里面,旁边已支好了架子,笔墨齐备,见两人进来,慌忙上前行礼拜见。

他只微微点头,带她到北面的罗汉床上坐了,然后退回架子旁,就命动笔。

那画工不敢怠慢,立刻调墨提笔,凝神在熟绢上勾勒起来。

徐少卿面色淡漠,清冷的目光却在画面和她身上不停来回游移。

高暧没画过像,更没被人这么瞧过,尤其是徐少卿眼眸中那鹰隼般灼灼的光,让她心头砰然,坐在那里极不自在。

不过,她毕竟是在庵堂中长大的人,十多年来养的就是个八风不动的坐性,当下默念经文,权作是在修禅,便也稍稍静下来了。

隔了半晌,却听徐少卿突然道:“这像是要送到北国宫里的,可画仔细些,莫出了岔子。”

若在别人看来,这或许只道是例行公事的叮嘱,可高暧听在耳中却有些奇怪,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可又不明究竟,心头纳闷。

画工手中丝毫不停,嘴上唯唯连声:“是,是,徐大人请放心,下官定会竭尽全能,不吝笔力,描绘公主风华,以彰显我国朝体面。”

就这般坐了一个多时辰,那画工收笔画毕,徐少卿点了点头,便请高暧也近前来看。

她起身走到架子旁,垂眼瞧过去,就见那画中的人盈盈而坐,冰肌玉肤,眉宇间果然有八分和自己相似,但面色鲜亮,更多了些许欢样的神采,浑不像自己这样沉冷冷的,似带病容,显然是那画工有意而为之。

只可惜这样的画中人明明像得紧,其实却又不是自己,她暗叹了一声,瞧着瞧着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似乎有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再定睛仔细看看,猛然间发现那画中人的脸上竟有', '')('分卷阅读8 (第2/2页)

一颗泪痣,不偏不倚正好在左眼角处。

自己想来肤质细腻白净,从不曾有痣,这东西从何而来?

“公主可是觉得哪处不如意?但请指出来,臣即刻修改。”那画工见她脸色有异,赶忙呵腰陪着笑脸。

她恍若不闻,垂眼看着那画中人眼角上的痣,不禁抬手也在脸上相同的地方摸了摸,指尖却不见有什么异状。

莫非这不是……

她回头看向徐少卿,见他半眯着那双狐眸,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可眼底却蕴着不易察觉的笑,像真的藏着些东西。

“公主觉得不好么?臣倒是以为这画上的人与公主一般无二,果然妙笔生花,精彩得紧。”

那画工嘴角一咧,慌忙打躬:“徐大人谬赞,下官受宠若惊,愧不敢当。”言罢,又撇眼去看高暧。

她心头一凛,像是从徐少卿脸上瞧出了什么,轻咳了一声,便也点头道:“徐厂臣说的是,这画果然好,嗯……本宫也喜欢得紧呢。”

“公主丽质天成,臣穷尽笔力,也不过描绘十之一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哪当得起如此称赞。”那画工终于松了口气,阿谀之辞如潮而来。

徐少卿头一回听她自称“本宫”,口齿不伶,语气也拿捏得怪怪的,眼底那丝笑意更甚。这人虽说木讷了些,可该长心的时候还真是通透,于是便道:“既然公主也瞧着顺意了,你立刻回去装裱修饰,呈送陛下御览,回头本督叫司礼监差人送去鸿胪寺,让他们转交崇国使臣。”

那画工应声“是”,便整了东西,告辞退了出去。

厅内又只剩下他和她,高暧立时觉得尴尬起来,尤其是那双瞥过来的眸子,竟毫无避忌,倒让她又开始慌了。

“坐了这许久,定然是闷了,不若臣陪公主到外头走走?”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呆了呆:“我倒不闷,徐厂臣诸务繁忙,就不必费心陪我了。”

“那些俗务自有底下人去料理,左右臣都要在这儿候着皇上旨意,也走不开……”他顿了顿,又道:“公主若是觉得碍眼,那臣便自己回避好了。”

他说着,双手一拱,转身便要离去。

“徐厂臣莫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料他竟说走便走,赶忙出声叫住他。

徐少卿转回身子,立在那里,望着她眼神流动,似有相邀之意。

她垂下眼,不敢与那目光相触,低低地道:“这屋子是有些气闷,出去走走也好……”

“那臣在旁伺候着。”他右手抬起,朝前伸了伸。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高暧吁了口气,伸手过去,却忘了拢袖。

就在指尖将要搭上他手臂的那一刻,门外忽然脚步声起。

她猝然一惊,做贼似的慌忙把手缩了回去,耳根子灼灼的发烫。

徐少卿却是不紧不慢,但也放了手,目光转过去,转眼便见皇上身边的那个内侍抱着拂尘走进门来。

“陛下有旨意?”他问得直截了当,语声又变得冷清起来。

那内侍躬身应道:“是,陛下召督主武英殿见驾。”

他说着又转向高暧,恭敬道:“太后方才差人来,宣云和公主清宁宫叙话,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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