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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时,识文断字的人极其稀少,书本是更甚于珠宝玉器的财富,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一书乃人人趋之若鹜的绝品典藏,有了它就能寻根问祖、追本溯源。若自己的家族有幸载入其中,那简直是天大的荣幸,足以将相关的内容镌刻在碑文或印章上,世代流传。如今世家底蕴虽多多少少被战火消磨,但只要进入他们的宗祠,必定能看见一本被供奉在最显眼的位置。老侯爷在世时曾远赴天水,向赵氏本家借誊抄,却被好一番奚落,回来后不免大病一场。旁人欲问详情,皆被他拖出去赏了板子,连老太太和侯爷也没闹明白其中缘故,再要细究却惹得他几次暴怒,终是不了了之。想当年老侯爷是如何将赵家整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这些管事们仍然记忆犹新,再去看新夫人以及她手边的书卷,先是恍然大悟,继而敬畏非常。原来赵家乃逃奴之后,难怪老侯爷羞于启齿。再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没有千年底蕴,莫说公侯宰相,连皇帝都未必得见。新夫人竟随随便便将它甩在桌边,这底气该多足?赵纯熙脸颊已从紫红转为青白,硬是忍住了询问叶家根脚的欲·望,强笑道,“那母亲您祖上是哪一脉的?”如果真有什么来头,之前怎会穷的连饭都吃不上?然而世道缭乱,战火纷飞,吃不上饭的世家比比皆是,她略一思量便数出十好几个,这才把最后一句话咽下。那些世家子弟就算穷的讨饭,只要把祖宗牌位挨个儿细数一遍,也多得是人周济,甚至奉为上宾。他们的贫穷只是表面,尊贵却是骨血中注定的。关素衣翻开其中一页,徐徐开口,“关姓源于姬姓,出自远古帝舜时期养龙高手董父,因其精于此道,帝特赐名豢龙氏。故,我的姓氏原该称为关龙,后简化为关。我祖父这一支乃夏之贤臣关龙逢的后裔,为躲避夏桀囚杀避至平陵,现居于燕京。我关家乃书香世家,代出贤臣。”她将收入锦盒,话锋陡然一转,“好叫你们知道,我关素衣的确出身寒微,却并非寒门,我不提出身并不是因为卑弱,而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平日里我不声不响,并不表示耳目栓塞、糊涂度日,亦或者任由你们欺辱拿捏。真要论起血脉,荣宠、权势,我关家一样不缺,更不是已经没落的侯府可比。皇上称帝一年半,你们侯爷何时上过朝……”“母亲!”赵纯熙猜到关素衣又要拿爹爹与皇上的龃龉做文章,好叫侯府诸人看清现实,通晓好歹,不免尖声打断。自从得知嫁入赵府是爹爹巴巴求来的结果,她对侯府的厌弃就一刻也未停止过,甚至连伪装都懒怠。她能伸手便打爹爹、弟弟和自己的脸面,亦能张口就戳破侯府窘境,一点儿余地也不给旁人留,强势的手段与柔美的长相丝毫不符。可恨她如此尖酸刻薄,爹爹和老夫人竟还纵着,反倒把赵纯熙这个曾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千金大小姐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昨晚才终于接受侯府败落的事实,今天关素衣就要让下仆全都明白东主的尴尬处境,这一招真狠啊!比当众扒皮还狠!赵纯熙不能让她说下去,顺势跪在地上,哀求道,“母亲,昨晚是弟弟不孝,冒犯了您,我在言语上也有过失,这便向您赔罪。您既然已嫁进侯府,咱们就是一家人,原该风雨共济,同心同德,何必说那些外道的话,伤彼此的心呢?日', '')('分卷阅读22 (第2/2页)
后谁若是再说您半句不是,女儿第一个不饶他!”关素衣定定看了她半晌才摆手道,“起来吧。”她其实并不觉得高官厚禄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觉得血脉中的尊贵可以代表一切。但经历过卑微入尘的上一世,她恍然明白一个道理——若想在侯府安身立命,就得把所有人踩在脚下,不拘仆役、管事、主子,只要你露出一点点卑微姿态,他们就会尽情的折辱你,仿佛这样能获得莫大的乐趣。说句不中听的话,侯府这个地方,某些时候不啻于修罗场,而关素衣并不打算与这些魑魅魍魉多做纠缠,所以她得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让这些人明白,莫说折辱,便是她的脚跟,也不是他们能碰得的。眼见大小姐都跪了,一干管事也陆陆续续跪下,还有几个自持资历,勉强挺直腰板,颇有些负隅顽抗的意思,却听外面传来丫鬟焦急的声音,“夫人,宫里来人了,请您赶紧出去接旨!”关素衣也不惊慌,领着一群人走到院外,抬头望了望天色,辰时三刻,约莫刚刚下朝,这道旨意十有八·九是祖父和爹爹求来的,应该是好事。果然,一脸谄媚的小黄门迅速颁布圣旨,大意为圣上感念帝师教化之恩,而关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实乃女中表率,故加封关氏一品侯夫人之位云云。赵陆离和孙氏也匆匆赶来,跪在廊下,听完一大段赞颂之词,脸色几多变幻。因叶蓁厌恶孙氏的缘故,魏国建立之初,皇上分封各位功臣及其眷属时,竟独独遗漏了镇北侯府的老夫人,叫众人看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也因此,镇北侯府素来不与其他公、侯、伯府走动,一是怕丢脸,二也是无人搭理。现在,侯府新夫人总算得了个一品诰命,这代表着镇北侯府的女眷终于可以抬头挺胸地出去应酬,如何不叫人振奋?孙氏欢喜地差点晕过去,赵陆离也颇感欣慰,而赵纯熙又高兴又怨恨,竟不知该作何反应。那些倨傲的管事们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一面擦汗一面想着该如何巴结这位新出炉的一品夫人。至于背后弄鬼?现在谁还有那个胆子?☆、巧舌给小黄门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封,孙氏把儿媳妇叫到正院说话,除了因伤在床的赵望舒,其余几位主子都来了,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均摆出欢天喜地的模样。孙氏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正红色诰命朝服,感叹道,“这补子绣得真精致,穿上一定好看。”赵纯熙立在一旁默默打量,目中既暗藏嫉恨,也溢出渴望与艳羡。一品诰命,除后妃之外,这大约是魏国女人能得到的最高封赏。怎么偏偏让关素衣碰上了呢?她想告诉自己,这是关素衣沾了父亲的光,然而想起独独被皇上遗漏的老夫人,心头却更添苦涩。下人正转着眼珠,心道这关氏还说关家的富贵与侯府不相干,那这诰命总与侯府相干了吧?不嫁给侯爷,她能成为一品夫人?得意洋洋的表情还未露出来,就听院外传来道喜的声音,原是关家派了管事婆子来送礼,珊瑚、玉石、古董、皆为御赐之物,其贵重程度叫人咋舌。临走,那管事还道,“这一品诰命是老太爷和老爷特地入宫求来的,小姐您日后若受了委屈,只管回去告诉他们,他们自会为您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