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璋仍在昏迷不醒,一遍一遍为他更换伤口上的药棉,一帧一帧细看他伤口的颜色,仍觉得自己的无用和徒劳,不能减轻他呓语中痛苦的嘶吼。
只有在他喊我名字的时候努力地回应,回应了却不能让他听到。
因为一次次他仍旧在说——不要走!别走!别走微微……
我说我不走,不走!可是他不信,拉住我的手,攥得我的心都在疼,仍是惶恐着,挣扎着。
十天的不眠不休。
我的精神,铁锚的体力,还有一直守在药炉边的百里明月,几近崩溃。
可荣璋肩上感染的种种迹象还是在这个黄昏,无常鬼君一般地降临了。
高烧如炭火,燎得荣璋呓语不断!冷帕子放在额头上,不过片刻,已透手温热。
而这样的症状犹有可救,怕只怕暗夜来临之时,荣璋忽地像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开始变得悄无声息,也不是悄无声息,他偶尔会露出笑容。
再过一时,口中焦急嘶哑的呓语也变成了温柔的呢喃——
“母后,母后你看……这是儿子今日写的《秋山赋》,太傅夸奖了儿子……母后,你看看,儿子写得好不好?”
“父皇,父皇,今年咱们秋天去坝上围猎吧,儿子听说那里的黑狐极好,儿子猎了,给父皇做冬天的毛氅。”
“泉儿,泉儿……泉儿你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你等着朕,等着我……朕对不起,对不起你,朕答应你会接你回来的,朕食言了,泉儿,对不起,可是朕骗不了自己了,我想我的微微……朕好想她。”
“荣璋哥哥,你醒醒好不好?是微微,是微微,是我啊!”伏在他的胸前,我努力想要唤醒他,却只觉他刚才还滚烫的身体正在慢慢,慢慢失去了温度,变得温暖,变得清凉,变得冷!
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慌乱的百里明月,他的微笑淡定已经被满头的热汗,满脸的焦急代替。
“药呢?为什么还没有药来?”看着我逐渐惨白的脸,铁锚拉着百里急得跳起来。
“没有药了,没有了。刚刚,刚刚已用上了辟毒散。”百里咬着牙,似乎在宣布着什么。
铁锚傻了,张开的唇齿半点也不能合上:“辟毒散?你是说你百里家祖传的辟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