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们现在去哪里?”从邮局出来后,秦久牵着易迟迟的手满脸好奇的转动着脑袋四处看。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今天工作日,大街上没什么人,偶有行人路过也是步履匆匆。易迟迟摸了摸他的头,“饿不饿?”“不饿。”吃好早饭出的门,这一路上是姑姑在骑车,他充当乘客踏踏实实坐在后面,腿不累肚子也不饿。想到易迟迟骑了一路的车,秦久说,“姑姑你要饿了我可以陪你去吃饭。”话音未落,他从口袋里摸了钱出来给她,“我有钱,可以请姑姑。”易迟迟看着他递过来的钱,伸手接过数了数,两块三毛六分钱,没票。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太爷给你的?”“嗯。”他点了点头,“太爷说男子汉手里得有钱。”这话有道理。就是吧,这个男子汉年龄太小了。“好的男子汉,现在国营饭店没饭吃,我们先去供销社。”“行的。”于是,姑侄俩去了供销社,同样没什么客人,员工比客人多。易迟迟今天过来是来大采购的,婆婆的苦茶子破了,得换。她的倒是没破,还好好的。但习惯了一月一换的她能坚持三个月已经是极限,再不换她会浑身不自在。所以,买点棉布回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秦久他们的秋衣秋裤也需要换,这个易迟迟倒是没想着手动,而是买了现成的。看着她买了一样又一样,秦久手心开始冒汗。等她结好账提着东西往烟酒柜台过去时,小孩绷不住了,“姑,你还有钱呀?”“有。”知道他担心什么,易迟迟轻声道,“别操心,姑带够了钱和票出来。”回来的时候找宁建东他们换了一百块的全国票,想要用完是需要点购买力的。“买完了还能买肉吗?”秦久忧心忡忡,衣服这些对他来说不重要,反正他有衣服穿,只要不光屁股出门,新旧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易迟迟的回答是让他放宽心,“只要肉摊还有肉卖,我们就能买。”秦久不报希望,哪怕他没来过公社,也知道这边的肉有多难买。结果到了肉摊才发现,没肉了,连杂骨都被人卖光了,就剩一点猪肝和一副大肠。大肠没处理,摊在筐子里的样子是真的辣眼睛。易迟迟不嫌弃,直接把大肠和猪肝包圆了。但没买到肉始终是一种遗憾,主要秋收是体力活,不为闻母和秦久着想,也得想想姨姥爷他们。没点油水真心扛不住。看肉铺的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长了张大圆脸,不笑也像笑,挺有亲和力。说话中气十足,是穆姨说的那个人没错。见易迟迟买好东西不走,她纳闷道,“老姑娘,你这是有事?”易迟迟没急着回答,而是凑到她身边压着声音先自爆身份,随后说了自己的来意。妇女愣了下,上下打量着她,“你真的是穆医生的侄女?”“再真不过,不信我可以陪您去医院让我婶儿做个证。”这话一出,妇女脸上露出个笑模样,“既然你是穆医生的侄女,那我少不得要给你开点方便之门,不过姑娘,你懂得。”她搓了搓手指。易迟迟上道的掏了一块钱给她,“谢谢婶儿,就劳您费心了。”“好说好说。”她笑着将钱揣进兜里,解释道,“大侄女,我也不骗你,这钱落不到我口袋,这个时间点去肉联厂想要肉只能让我家汉子找人换,这钱我得给人家。”“婶儿您放心,我懂。”说着,她又掏了五毛钱递过去,“这个给您。”“不用。”妇女推开她的手,“你自己收着,我跟穆医生关系不差,收你钱不像样。”不等她回话,“你去路口的电线杆等我,我等下来找你。”易迟迟,“……”易迟迟无奈收回钱应了声好,随后在她的注视下领着秦久离开了肉铺朝路口而去。路上秦久满脑袋的问号,“姑姑,你为什么要给那位奶奶钱?”“因为奶奶答应帮姑姑的忙走关系的费用。”秦久是个聪明的孩子,秒懂她的意思。“那我们这次能买多少肉回去?”“不知道。”肉联厂的肉其实挺紧张,但作为内部人员多的没有,四五斤想来没问题。至于会不会一次性给她,得看穆姨的关系硬不硬。事实证明,穆妲的关系非常硬。妇女的汉子在肉联厂上班,专职杀猪匠,也是肉联厂数一数二的大师傅。按说一个杀猪的和一个医生在正常情况下不可能产生交情,然而现实却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两个生活在两条平行线上的人在某个瞬间产生交集,从而有了交情。妇女的汉子就是这种情况,他阑尾穿孔手术是穆妲做的,术后的休养也是按照穆妲的指示一步步来的。养得挺好。还给妇女也就是娄红艳治好了难搞的妇科病。夫妻俩对穆妲是感激的不像话,好了后特意带着礼物去感谢,被拒绝了,但总想着感谢,一来二去的穆妲就有了买肉的渠道。从而让易迟迟也有了走后门的机会。众所周知,走后门是一种不好也不道德的行为,但作为既得利益者,易迟迟巴不得这样的后门多来点。所以,在娄红艳领着她和秦久到了肉联厂找上自家汉子连勇夫妻俩问她要多少肉时,易迟迟的回答是——“可以的话,自然是越多越好。”连勇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要肥肉还是?”“都可以,不挑。”“等着,我去问问。”这也是个爽利汉子,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隔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他拎着个篮子回来了。里面是两斤五花肉,四斤臀尖肉,两根肋排,以及一个前蹄。“只能匀出这么多。”“够了够了。”易迟迟喜出望外,她穆姨的关系真是杠杠滴,来的时候她以为顶天也就三四斤的肉样子,结果连勇夫妻俩给力,竟然给她凑了这么多。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结账,告辞。临离开前,易迟迟塞了分装好的糖给夫妻俩以示感谢,换来他们一句下次再来。秦久问她,“姑,你下次还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