暻夜色浓稠如墨,山道寂静,两侧高低起伏的野岭像两头蛰伏的凶兽,界碑上血红的字迹在迷瘴中犹如它窥视的眼睛。
马蹄声渐近,一支赶亲队伍从迷瘴中走来。
花轿里,穿着喜服的宋灵朝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塞了块白布,绑在身后的手正拿着一块碎瓷片割麻绳。
“撞、撞鬼了……”外面的奏乐突然停下,接着响起了一道惊呼声。
宋灵朝停下割绳的动作,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花轿外,发出惊呼声的是拿着唢呐的乐夫。
后面骑在马上穿着新郎服的薛员外挥鞭过去,怒声叱道:“狗日的夯货,今天是老夫大好的日子,你敢说这种晦气话,回去就扒了你……”
“老、老爷!”走在马旁的管家突然用力拉住缰绳,声音微颤:“这、这不是白天走过的地方吗?咱、咱们怎么又、又回来了……”
薛员外抬头看向前方,顿时咽了口唾沫。
他两眼发直地盯着前面的界碑,片刻后,朝后挥了挥手,“你去问问那小寡妇,这离清平村不远,她肯定认识路……”
“哎,还是老爷聪明,我这就去问问!”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快步走到花娇旁,让轿夫把轿子放下。
掀开轿帘,只见宋灵朝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凤眸,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管家上前扯掉她嘴里的布,她立刻扯着嗓子大喊:“放开我!你们赶紧放开我!我要去给我相公收尸!”
“宋娘子,你先别急,眼下有个更要命的事!”
管家哭丧着脸说,“我们在这个亡獠岭走了一下午,现在又回到了入口,怕是遇到鬼打墙了。”
宋灵朝愣了下,笑了,“你们还真是会找死,难道没听说过,进了亡獠岭的外地人,没一个能活着出去的吗?”
管家吓得脸色青白,慌张道:“宋娘子你是当地人,肯定有办法带我们出去吧?”
“我为何要带你们出去?”宋灵朝眼神哀怨,凄然道:“我相公已经死了,我本想去给他收尸,却被婆婆强行卖给了你们,既然你们不肯放了我,那不如大家一起去死,我相公肯定还在黄泉路上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