眀非义晃了晃脑袋,清醒了点儿,火气更旺:“有身份又怎样,入了明霄城,都得听我叔叔的!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儿就是我说了算!”
掌柜一听这个比喻,心说还好城主不在,否则脸色肯定精彩,他再劝:“城主进来不是正为某件事烦心吗,您这时候要是再惹乱子,给他添堵,岂不是火上浇油?”
他先前的嚎啕都不如这一句话管用,眀非义一个激灵,总算是听进去了,他脑子里浮现叔叔最近阴沉的脸色,腿肚子不由打了个哆嗦,掌柜的见状松口气,看来是说通了。
“你……嗯,本少爷觉得你说得对,我不跟外乡人一般见识。”眀非义抬高音量,让人将他扶着站直了,理了理衣服,昂首挺胸,“是本少爷大度,今日便算了。”
他说着,目光恋恋不舍从蓝衣人和楼上的萧辰面上扫过,招呼着家丁往外走,如此绝色,吃不到嘴他心中自然不甘,只想着等叔叔烦心事过去,他一定……
“哎哟!”
“少爷!”
眀非义跨出门槛脚后跟一扭,又摔了个狗啃泥,家丁们乱哄哄拥上去,场面热闹又滑稽,没人注意到一粒花生米骨碌碌滚到旁边,毫不起眼。
萧辰拿起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嚼着,味道不错,砸一粒还浪费了。
木制的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正是那位蓝衣的少年郎,他在萧辰桌前站定,朝萧辰拱手弯腰,是道谢的意思,萧辰不咸不淡点点头,那人局促了一下,就见他解下背后的包裹,萧辰正好奇他想干什么,就见人居然从包袱里拿出了纸笔。
……竟是随身携带笔墨。
也对,他不能开口说话,很不便,萧辰却叫住了他:“你若有想说的,可比手势,我看得懂。”
星君不缺时间,相知收集的那些书,萧辰也看过不少,有稀奇古怪的,也有正经的,正好也有囊括人间手势,当然,如果年代变迁如今的手势他看不懂了,再让他写也不迟。
修行还是有好处的,比如容渊也不能说话,但沟通就很方便。
蓝衣少年眼神一亮,他神情活络起来,人更加灵动好看,饶是萧辰这种对美人免疫的,都难免心头一跳:那是对美好事物的心动,实属正常。
欣赏并不影响他的理智判断,要知道这会儿萧辰心头可是揣着一箩筐的疑云呢。
那人比划道:“在下木清,古木之木,清浊之清,多谢你出手相助。”
萧辰:“不谢,在下萧辰。就算我不出手,你自己也能解决,不嫌我多管闲事就成。”
他忙摇头,赶紧比道:“萍水相逢,他人先前并不知道我是否能解决好,你愿意出手,是你品行高尚,仗义相助,方才看热闹的许多人,并没有谁上前帮我。”
方才看热闹的人群若能“听”到少年一番话,想必会面露羞愧,他们之中不乏有人因样貌而怜惜他,但这点怜惜在得罪城主侄儿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没有人想惹祸上身。
他手继续动,编织着属于他的语言:“若不嫌弃,可否让我与你同桌,这顿饭我请,权当报答。”
萧辰心思转了转,抬手:“请。”
木清坐下,萧辰看看桌子,决定加菜,他吃下去的食物就直接变成灵力,来多少也吃得下,完全不明白普通人饭量究竟怎样,而木清这个负责掏钱的也不阻止,只带笑看着萧辰点了塞满整张桌的菜。
掌柜的亲自过来一趟:“两位,方才那位……”掌柜的把形容词隐了,实在不好说,反正他们都知道说的谁,只道,“那位少爷,乃是城主之侄,眀非义公子,近来城主事务繁忙,此事应当是揭过了,我看二位是外地人,日后行事,还请小心。”
掌柜的也是不忍,特来提醒一句,就差把“你俩赶紧跑”写在脸上了,萧辰承了他的好心,晃了晃酒杯:“明是非,识忠义,他却省了‘明’,只剩‘非义’,该说这名字适合他呢,还是不适合他呢?”
掌柜的一头冷汗,赶紧道:“嘘,公子,公子,慎言呐!”
木清比划:“若是实话也不能说,他们未免太过张狂。”
掌柜的看不懂,萧辰却笑:“说的不错!”
掌柜觉得自己仁至义尽,话已带到,便离开了。木清的吃相很规矩,举手投足间十分有礼,看得出教养极好,他腰间悬的玉佩也是好成色,想必是金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小二再将新菜端上桌时,就见许多盘子已经空了,他惊疑不定地瞧着萧辰,这位看着也不胖,腰甚至是纤细,吃下去的东西都去哪儿了?不长肉的?他居然真能吃完,并且还能保持文雅的吃相,实乃神人也。
比起小二的大惊小怪,木清就非常淡定,仿佛一人能吃下满桌理所应当,见怪不怪,他只尝了几口便放下筷子,用手比道:“我是离家出来历练的,听掌柜的说,萧兄也不是本地人,也是出来游历的?”
萧辰点头:“算是。”
“敢问萧兄如今在何处下榻?”
萧辰眨眨眼:“你怎么就知道我已经找到住处了?”
木清浅浅一笑:“既是出门历练,又不见带着包袱,那必然是放在住处了。”
哦,人间的人出门历练要带包袱。萧辰的耳坠晃了晃,这就是他的行囊,只是不能说与凡人听,他反客为主地问:“你是还没找到住处?你准备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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