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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谋 第29节(1 / 1)

??因为叶武之的死,叶母一连数日重病不起,大公子又昏昏碌碌,偌大的一个叶府,实际的当家人已是叶君撷。

??叶家下人大多不知申姜的来历,见君撷公子悄然接了个头覆面纱的姑娘上门,只道是养在外面的美妾,不敢得罪,言语间对申姜甚为客套。

??慎刑阁是叶府设在地底下的私人水牢,一连数日,叶君撷都在慎刑阁中拷问犯人。

??那所谓的犯人,应该就是贺兰粼了。人站在地面上,可以隐隐听见地底下的哀嚎声。

??申姜从没觉得自己离贺兰粼这么近过,虽然她没踏进慎刑阁,却日日夜夜能幻想出贺兰粼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样子……这种感觉很奇怪,从前都是他掌控她,如今反过来,她仿佛做了主人。

??然她并不想再见到贺兰粼,她隐隐有种预感,若是再见到了他,他不会放过她的。

??她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几日来,申姜一直在向叶君撷请辞,说自己要去找亲阿翁,并不欲在叶府中多加逗留。

??叶君撷却总以没替她洗刷污名为由,拐弯抹角地婉拒于她。

??申姜无法,只得深居简出,暂时留在这深深的叶府中。

??这日下午,韩松忽然找上了她,恭敬道,“女郎,我家公子请女郎往慎刑阁走一遭。”

??申姜一阵疑惧,慎刑阁,往日叶君撷连靠近都不让她靠近的。

??何况,阁中有那人……

??那股不安之感越来越沉重,申姜蔫然,低低地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想去。”

??韩松道,“女郎放心,那人已被枷锁锁住,关在水牢之中,绝对靠近不了您。我家公子要从他口中逼供出重要线索,还请女郎前往襄助。”

??申姜嗯了一声,见韩松态度坚决,知是非去不可。

??可她心中却大为不是滋味,叶君撷和贺兰粼怎么斗,怎么你死我活,她都不想管,为什么一定要把她牵扯其中?君撷是在利用她对付贺兰粼吗?

??她怏然不乐,随韩松走进了地下水牢。

??那水牢着实是够深的,长梯走了甚久才见底。地底下潮湿闷热,令人呼吸不畅,只勉强能让人站直。

??申姜在牢房之外,就有种被活埋的感觉,难以想象被押解其中是什么感觉。

??叶君撷一身潇洒利落的紫冠长袍,正在地牢尽头等着她。

??闻她来了,双手欲将她握住。

??申姜不快,缩手躲了过去。

??叶君撷见此,愣了愣,倒也没再纠缠。

??他愧然道,“姜妹妹,对不住,要叫你来这肮脏的地方。”

??申姜想说“知道对不住还硬叫我来”,却没说。

??叶君撷命人将石门打开,和申姜走了进去。

??快到水牢边上时,叶君撷将申姜的手捉出来,强行拉住,像是故意做给谁看一样。

??申姜更为不悦。

??铁栅栏抬起后,只见一男子站在水牢中,水齐齐没过他的腰,正是贺兰粼。

??贺兰粼衣衫褴褛,脊背上全是猩红的血痕。黑索缠绕在他的四肢之上,牢牢锁住。

??冰冷的水珠挂在他黏腻的发丝上,即便是这般污浊狼狈的环境下,他仍那么俊,有种支零破碎的美感。

??一丝微光照下来,贺兰粼睁开眼睛,目光正好落在申姜和叶君撷握住的双手上。

??他挑眉瞧向申姜,勾唇冷笑了下。

??申姜转身便要夺路而逃。

??叶君撷却把她拦住,对贺兰粼阴声逼问道,“你要见申姜,我已经叫你见了。你也该按照约定,把你们老巢的位置告诉我了。”

??火光映在贺兰粼的侧颊上,加之水色的反光,映得他肌肤如同半透明。

??贺兰粼睫羽轻颤,冷冷道,“你出去,我单独跟她说。”

??叶君撷道,“你都被关在这里了,还敢耍什么花招?”

??贺兰粼反讥道,“既然不能,你还不滚出去?”

??叶君撷痰逆上来,立时便想将此人杀了。

??念起即将到手的情报,只得竭力忍耐,在申姜耳边叮嘱道,“姜妹妹,你离他远点,把他说的记下来告诉我就行。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喊一声,我立即进来。”

??说罢,剜了贺兰粼一眼,叫人锁紧了石门。

??晦暗的牢室中,只剩下两人。

??申姜站在原地,慌怯难为,不知如何是好。

??贺兰粼却主动朝她伸出手来,幽幽唤,“阿姜,怎么不过来?好几日没见你了,过来,叫我好好抚一抚你的脸。”

??第27章三合一

??他的声音很缥缈,像午夜的梦魇,层层叠叠,诱着人过去。

??申姜的意志强烈抵触,但双脚犹似着了迷,缓缓走过去,在水塘边蹲下。

??贺兰粼唇角轻扬,伸手捧着她的脸颊。

??他的黑眸中没有光,充满了阴郁之感,他的神色也因沾了血迹显得充满煞意,叫人害怕。

??冰凉的触感在申姜脸上来回摩擦,一遍又一遍,没有任何谈情的意味在里面。仿佛他在抚摸一个美丽的木偶,一个精致的收藏品,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他眸中如有薄薄迷雾,在她耳边,阴冷骇人地说,“你刚才……为什么要和叶君撷牵着手?”

??申姜顿时浑身不舒服,她不喜欢这种凉渗渗的感觉,也知道平时他都是用温柔和煦的语气和她说话的,一旦用这样阴沉沉的语气,必定是怒到极点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都快被处死了,还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动怒。

??许是周围坚实的地牢给了她安全感,申姜没妥协,反而鬼使神差地向他挑衅道,“你都是阶下囚了,还有资格问我这个?”

??“哦?”

??贺兰粼仿佛感到了一丝趣味,捧着她的头再度靠近,几乎是鼻尖对鼻尖,本来轻微的笑容也被无限放大。

??“不错,我是成了阶下囚,不过好在你也陪我呆在这儿。你一来,便没前几日那般孤寂无聊了。”

??申姜沉沉地警告他,“我和你不一样,我马上就会走。而他们要杀你。”

??他问,“走哪去?急着和叶君撷成婚?”

??申姜觉得他既被困,犹如猛虎被拔了牙齿,没必要再口头忍让,便直言道,“我和你没什么关系,愿与谁成婚也好,不愿也好,你都管不着。”

??贺兰粼淡淡点头,“不错,很硬气。”

??申姜不想再进行这场对话,将他甩开,起身欲离去。

??她要赶紧离开这地方,摆脱这一切,叶君撷想得到什么情报尽管自己问好了,又和她有什么干系。

??可还没等站直,身后的男人却忽然使了几分力道一拽,累得申姜惊呼一声,向后一仰坠入了水中。

??哗哗啦啦的水声,顿时惊到了守在石门外的人。

??贺兰粼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手掐在她细白如瓷的脖颈上,低沉柔哑地道,“……怎么不硬气了?”

??这是个极其亲昵的动作,亲昵得让人浑身发痒。

??申姜怎想到他敢在这里动手,她的身量毕竟不如贺兰粼高挑,牢水已经没到了心口。她拼命地捶打着他,却无济于事。

??叶君撷听到这动静急了,“姜妹妹”、“姜妹妹”地喊了两声,便要匆匆开锁闯进来。

??贺兰粼眉头一蹙,低声说,“阿姜,告诉他们你没事,你还要一些时候,才能问出消息。”

??申姜欲急喘几口气,偏偏贺兰粼节骨分明的手指横亘在她喉咙间,把她最后一丝呼吸也阻截了。

??她不服输地瞪向他,可他眼色晦暗,一点怜悯之意也没有。

??她还真怕他会掐死她。

??申姜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委屈地点点头,朝外面喊,“我……没事,再等一会儿……”

??贺兰粼补充道,“别进来。”

??申姜道,“你们别、别进来。”

??外面传来叶君撷的回声,模模糊糊的,也听不清楚,仿佛是叫她小心。

??申姜哭了,嘴角有几分抽搐,“你是要杀我么?”

??贺兰粼是有几分疯的,她不敢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额前的碎发湿了,一条条地挂在睫毛前,混合着晶莹的泪珠。

??贺兰粼放开她的脖颈,将她沉沉一吻,哄骗道,“对不住,方才吓到你了。但咱们现在情况危急,对付叶君撷这种小人,不得已的手段也只有使一些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申姜暗恨自己不该来,把自作聪明的叶君撷骂了无数遍。

??然无论怎样,今日算是栽了。

??她忽然想起那天夜里,贺兰粼曾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原是算到了有此一劫。

??贺兰粼拔下她发髻上的一根长簪,在自己手腕上的锁头处反复拧剜了几下,那铜铁打造的锁就如同催枯拉朽似的,嚓嚓嚓几声轻响断了。

??申姜不禁瞠目,原来他还有这般好的开锁本事。

??她不知的是,为了策划复国,贺兰粼从小就被母亲教以各种技艺,无论是贵族子弟都爱学的武功骑射、琴棋书画,还是江湖上那些三教九流的医术、骗术,开锁翻墙术,事无巨细……此刻开锁看似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却蕴含着十几年流血流汗的苦功在其中。

??申姜黯然道,“原来你早就能出去,为什么还在这儿呆着骗我?”

??他道,“我虽能开锁,却也不是外面数百卫兵的对手,只得静候时机。”

??“我就是那个时机?”

??他揉揉她湿漉漉的脑袋,倒也没避讳,“……计划里本来是没有你的。但你来了,却能省下甚多的事,不用白不用。咱们一会儿联手闯出去,气死那叶君撷,好不好?”

??申姜低下头,情知自己又被利用了,却没法说个不字。

??贺兰粼用长簪在自己清瘦的手臂上剌下一不长不短的血口子,用簪子尖蘸血,画在申姜脸上,不一会儿就画出数道极为逼真的伤口来。

??他率先从水塘中跃了出来,然后双臂一伸,托着申姜双腋也将她抱了出来。此时申姜的衣衫已凌乱不堪,还沾了许多的血污。

??“轻了些。”他颠了颠她,才让她双脚落地,唇伏在她耳边,“答应我,一会儿配合一点,不许大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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