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亮的女声就在此时从人群中传出:
“一介蕃王之子,私离封地已是重罪,竟然还生出了鸿鹄之志。也不知道西京的陛下知道了,会不会还将你视作子侄呢?”
“什么人在胡言乱语?”为首的侍卫抽出了长刀,带人上前在人群中四处查找。
洛千淮捏着一把汗,拉着二弟洛昭小心地后退,唯恐被人发现。
其实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人家段泉老先生经历了多少风波都平安无事,哪里就用得到她去瞎出风头。
“都给我回来!”虞贺声音惨淡,将众人的注意力回到他的身上。
只见他面色煞白,额角隐现一层薄汗,竟是被方才那女子的话,唬得心惊神悸。
身为昌州王世子,便是平日沉溺于声色,但关于某些事的判断还是有的,一经点破,立时便是冷汗夹脊。
皇伯父对待这些事的手段,向来是宁枉勿纵。
去年,淮南王以辜恩谤上被除国,王与世子皆坐死,余子贬为庶人。
前年,济北王被属臣出首,称起居服饰有逾制之处,王畏罪自裁,诸子皆被诛
再往前推十几年,便是他老人家一手教导的太子一家,也是说杀就杀了,哪里有半分容情。
他呆立半晌,这才走上前去,对着段泉等人一揖到底:
“今日是贺无状,惊扰到诸位先生了。我这就离开,还请各位恕罪海涵。”
做完这些事,虞贺便急匆匆地登车而去,仿佛慢上一点儿,就要被人拦下问罪。
段泉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儿,就落在了在洛千淮的面上。
他承认自己对这位洛大娘子相当好奇,所以才顺着洛萧的来路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却发现她这般通透有趣。
目光微一停留,他对着她微微颔首,然后便带着顾棠与洛萧等人,返回了县学。
早就候在一旁的教谕站了出来:“段老先生既已择定佳徒,大家都散了吧。”
人群退散,洛千淮牵了洛昭的手向客栈而去。她没有注意到,换了一身青衣短打的墨公子,正站在不远处,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收回了视线。
“公子真是信人。洛大娘子若是知道公子如此费心,必会感激不已。”匆匆赶到的卫苍说道。
“今日我还真没帮上什么忙。”墨公子叹气道:“她方才所言一针见血,便是官宦子弟,也未必有这般见识。”
“所以公子心中仍然未能释然?”
“若从此再无瓜葛,我自不会枉作小人。”他似不欲再谈这件事,反问道:“有消息了?”
“是。”卫苍从怀中抽出一卷细布帛:“松风著意,荷月关情。当年江澄这八个心腹,虽然大半已经身故,但到底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墨公子打开了布帛,目光一凝:“董荷花?”
“是。她当年应是猜到会被灭口,所以便在乱中卷款离开,逃到了这康乐县地界——只要筛查17年前到此落户的女子,必能找到她。”
“很好。”墨公子双手一合,布帛便化为灰絮洒落地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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