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战战兢兢地站在梅老头与洛千淮身侧,老老实实地帮着喂药,要多恭谨就有多恭谨,搞得洛千淮都有些不忍,主动给他讲解了几句:
“这妇人在冬日入水,寒气束表,多数医者都会如你一般,开些辛燥散寒的药剂。”
“原来是柳一针是收了个好徒弟,连带还得了个好徒孙,竟把他的三分医术传成了十分,不像我这孑然一身,连个徒儿的影子都见不着,倒是有些不肖的晚辈,有事没事来给我添堵。”梅老头诉起了苦来。
时下还没有后世那么多验方,是以便是号称神医的梅老头,也有些不解:“大承气汤?”
梅老头也上手把了一回脉,起身问洛千淮:“不知小娘子此番又如何看?”
“家师也是从其他医者那儿学来的方子。”
自家师叔祖在杏林之中是何等名声,堪称当世神医,都对这小娘子如此推崇,可见她的师门必然非同凡响。更何况,人家的医术就摆在那里,能把将死之人都医活了,而他连怎么回事都没看明白,差距绝非一星半点。
他老老实实地听,一点声音都不敢出。那梅老头却不想放过他:“小娘子不用顾及这蠢物的面子——今儿个不是人家,你这庸医手上伤的性命就又多了一个,还生生地累得贞娘失了阿母,这般结果,全都因你问诊不仔细。”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文溥?没听说过。”梅老头显然有些迷茫:“你说的霁安堂,不是柳一针家传的铺子吗?”
“你知道就好。”那梅老头又瞟了他一眼:“倒也不是无可救药。”
梅老头却是毫不领情,言语之间变得更为刻薄:“师兄的徒子徒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拎不清事情轻重的浑人——病患就躺在这儿等药救命,你一会儿刨根问底,一会儿又要叙旧,到底明不明白,对于医者来说,什么最重要?”
“柳老郎中,正是在下的师祖。”洛千淮知道柳老郎中与阿舅的渊源,遂顺着杆子往上爬。
“您是,您难道是姓梅”
“原来如此。”梅老头目中放光,频频点头:“这大承气汤之名,实在起得极为妥贴!不知是否是小娘子的长辈所首创?”
“令师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必定已是医名赫赫,不知道梅某是否有幸,可以得闻名号?”
梅老头面色稍缓,正要再说点什么,那边患者却已经睁开了眼睛。
胡博唯唯诺诺地去了,那边梅老头却因着她后面这一方,对她更高看了一眼,请教了姓名之后,干脆以洛小友相称。
他的医术水平,比薛温还要高出不少,算是洛千淮在这大豫见过的最高水平的医者,所以对方既愿意与她平辈论交,她也并不推辞。
只是胡博再回来的时候,并不只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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