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含但笑不语,身边的张少东家却替他开了口:
“这位金郎君,来自西京金家。”
响锣不用重鼓敲,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却如水滴入油,荡起了轩然大波。
“金家?我没听错吧,是西京兴化坊那个金家吗?”
西京兴化坊,自来便是西京的黄金住宅区,王公权贵皆居于此处,若是无权无势,再有钱也挤不进这个地段。
“自然,西京还有哪个金家?怪不得这位金郎君不把霍瑜放在眼里,金老大人与霍老大人官职本就相当.”
“慎言!大人们的事,也是我们能掺和评论的?”
霍瑜因罪得咎,被流配到沮地,有生之年未必能活着回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金含退后一步道:“当众袭击本公子,定是江洋大盗无疑,咱们走,去报官!”
金鑫做事认真,又事主忠诚,用了二十多年的功夫,便爬到了侍中的位子上,前一阵又被封为敬侯,与光大夫霍炫、太尉上官锦和大农令楼智平并列为陛下宠信的四位重臣。
“想不到回春堂背后的人,竟然是金家。”
邵宗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他在西京虽然是权贵家中常客,但此时医者的地位极低,在同业眼中算是春风得意,但在那些主顾眼中不过是件用得顺手的工具,谁也不会替一件工具出头。
“既是金家郎君出了面,这霁安堂想要重开,怕是难了。”
洛千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打消了他的冲动。
有的人怕惹祸上身,拿了回礼就直接就离开了。赵辅与诸位五陵医家,生恐霁安堂再被查封,第一时间冲进去购买成药。
而他的父亲金鑫呢?则一心只顾着忠君,一句才疏学浅,就绝了他的入仕之门,就连陛下亲口问起之时,也一样谦辞不受,简直就像他并非亲生子一般。
“你说什么!”洛昭勃然变色,右手紧紧地按上了剑柄。
掌声自四面响了起来,有些稀疏,显然很多围观者心里也存了疑虑。
“你便是那个不安于室,一心要做医婆的洛娘子?”金含待四周议论声渐渐消散,方才收回了凝视洛千淮的视线,口中啧啧有声:“如此佳人,却是可惜了。”
洛千淮与文溥都回过味来。星九点了新的火折子送过来,文溥亲手点燃了鞭炮。
爆竹声声,转瞬便铺了一地火红。洛千淮与文溥分别执了竹竿,挑起了正门上方牌匾上挂着的红绸,露出了霁安堂三个黑底红色的大字。
地上还躺着一堆人呢,文溥也担心得紧,随便说了几句场面话,便与洛千淮一起将霁安堂的大门推开,取了早就准备好的回礼分发出去,这开业典礼便算是草草了结了。
他权衡再三,还是实话实说道:“洛娘子,金家势大,我帮不上你们,只能说声抱歉了。”
周弘倒是义气得多,坚定表态要帮着洛千淮作证,是金家郎君不分青红皂白先动的手。
“原来是金郎君大驾光临。只不知道金郎君在朝中所任何职,难不成竟是咱们新的长陵令,欲对前任所有经手的案卷进行重审?又或者是陛下钦点的绣衣使者,专门前来查封我霁安堂?”
但他的满心怨气,在去年腊月忽然消散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