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你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尽管找我。”
成为小当户后,赫里已经很久没有向人磕过头了,但他永远牢记着父亲的教诲。
在寻常西戎骑兵眼中,向女人下跪是耻辱的,但他不这么觉得。
有恩要还,有仇必报,这就是他的父亲教给他的东西。
“好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嬴抱月不习惯被人跪拜,只能半蹲下身,看向赫里道,“你快起来吧。”
赫里拍拍膝头上的灰尘站起身,嬴抱月注视着他头上随着动作抖动的小辫子,心情复杂之至。
她知道她有点过界了。
在边关将士之中,曾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千万不要去了解你的敌人。
这个了解不是指战术战法上的了解,而是指从人的角度上而言,千万不要和敌人来往过深。
你可以去了解他们习惯骑什么马,用什么刀,但不能去尝试打听他们家里有几口人,为什么要上战场,打完仗准备做什么。
当初在永夜长城,安排给西戎俘虏送饭的将士,一定要是家里有亲人被西戎人所杀的人,就是为了提防有将士和俘虏攀谈,泄露情报。
当你意识到你挥刀的对象,是和你一样活生生的一个人的时候,你的刀就会变钝。
所以在永夜长城,刚进入军营里的新兵第一次上战场前,都会专门安排老兵给这些新兵们“讲课”,教那些新兵蛋子如何将战场上的人头看成爵位、美女、金银,总之就是不要看成人。
嬴抱月闭了闭双眼,她上战场前倒是不需要进行如此的洗脑,但她也一直奉行着这条老兵间心照不宣的忌讳,从不会对西戎人容情,更不会去了解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可现在,她被丢到西戎,被迫深入了这些人中间,一点点开始了解他们。
嬴抱月凝视着面前憨直爽朗的少年,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