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7章武怀玉又回来了
人都有所畏惧。
九五至尊的李世民,却也畏惧上天。
长安城街坊里巷中的那些流言,皇帝也有所耳闻,但皇帝没有去堵民众之口,他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现在要做的不是去追究这些小民百姓,而是如何解决当下灾情,把民心挽回。
留下武怀玉为相,只是皇帝做的诸事中一件而已。
天依然很冷,
雪终于停了,
窗外雪深五尺强,
大唐规定,以皇帝李世民的双步为尺寸标准,(左右脚各迈一步),称为步,并规定三百步为一里,一步的五分之一为一尺。
和民部一样,政事堂的堂后吏,也仍给武怀玉安排了他原来的那间办公室,收拾的非常整洁。
这家伙真是变聪明了,不再跟武怀玉斗,
尚书省的左仆射梁国公房玄龄,右仆射申国公高士廉,中书省的中书令燕国公马周,门下省的侍中郑国公魏征。
魏征也道,“圣人这回是从谏如流啊,我一直认为,武司空这样的大才,去地方那是杀鸡用牛刀大才小用了,”
魏征引用董仲舒、班固等人的理论,实则指出如今的赤祥,其实都是因皇帝视之不明,政刑舒缓导致,
说直白点,魏征骂李世民瞎了眼。
政事堂虽设在门下内省,但也自有一套班子属吏,并不仅仅是宰相们开碰头会商议的地方,
大雪,天寒,地冰如镜。
魏征喝了几大口水,觉得有点恼怒,
这些人身为国家宰相,结果君主犯错,他们却不肯站出来指出,
想到此,魏征重重放下茶杯,直接瞪着武怀玉,“陛下如今越来越像隋炀帝了,你们身为宰相,难道要跟大业五贵一样只知奉迎?”
“大家先去忙吧,大多数都是老相识了,也不必这么客气,最近这场场春寒成灾,咱们民部得加把劲了,等灾情结束了,到时咱们再来办个餐会啥的·····”
不过虽升迁无望,但毕竟是中央省部衙门,哪怕是个小吏手里实权也不小,明面收入不多,但暗里收入还是不错的,比上不足但比下也有余,对于许多出身普通的读书人来说,能在三省六部等中央衙属做吏,已经是人生巅峰了。
其余七位宰相都寂静无声。
对于这里,他倒是不陌生,毕竟他曾任过民部尚书,也做过计相,如今时隔数年,他又回来了,
民部衙门里少了许多熟悉的老面孔,侍郎、郎中、员外郎等几乎都换了一茬,不过好多令史等小吏,倒不少仍是些旧人,这群人虽辛辛苦苦,兢兢业业,但清烛之间有一条无形的鸿沟,
武怀玉抬了抬眼皮,这家伙紫袍玉带,满脸络腮大胡子,长的仍是那么魁梧粗壮,腰围好像更粗了几分,脸也更肥胖了点。
李世民虽说是个挺开明的皇帝,但李世民也有霸道不讲理的时候。
当值巡逻的士兵,冻的都要拿不住刀枪。
魏征却是有备而来,趁着他轮值政事笔,主持政事堂会议,开始说起灾异、天遣,
皇帝虽下诏让百官上封言事,指出皇帝的过失,可魏征觉得这不够。
他先欢迎了武怀玉入政事堂,大家都熟,也不需要怎么介绍了。
然后就是以本官加衔进政事堂的宰相了,
御史大夫、参预政事武阳郡公李大亮,吏部尚书、参预政事陈国公侯君集,然后是中书门下同三品、永宁郡公王珪,
武怀玉是第八位宰相,
本官民部尚书,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衔,入政事堂为相。
所以灾要救,但为何会有天遣,这个更要搞清楚。
魏征刘了许久,口干舌燥。
又摆了几盆很翠嫩的绿植盆栽,非常有心了。
可现在,
大上午的,路上看不到几个人,街边店铺,大多数都关门了。
眚”,说文解字曰目病生翳也,引申为灾眚。
班固说离为火,为目,认为因火色赤,故有赤祥,或叫赤眚。
现在二月寒灾,魏征认为就是异,异就是天遣。
大业五贵,是杨广朝五个最有权势者,也被人称为奸佞,分别是苏威、裴矩、裴蕴、虞世基和宇文述。
轮到侍中魏征主持,
武怀玉还看到街边的行道树,被砍掉了不少,这是百姓冻的受不了,夜里偷偷的把街上的树给砍了回去烧火取暖。
唯有天子。
这殷勤的武怀玉都有些受不了。
武怀玉觉得李世民这几年确实有点点飘了,但飘的也不多,毕竟用十年时间,就带领大唐走上如今这高度,李世民也有资格稍稍飘一飘。
今天的政事堂会议,
直接进入下一个正式议题,
救灾。
侯君集就听的一头雾水,他虽曾跟魏征读书学习,但只学了点皮毛。
不能知善恶,亲近习,长同类,亡功者受赏,有罪者不杀,百官废乱,并指此乃失在舒缓所致。
姐夫马周对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武怀玉也只是点头一笑,
郎舅两个的关系,这些年来一直还是那么好,根本不需要太客气。
异大于灾,灾异都是天遣,
这套理论不是魏征发明的,是汉代大儒董仲舒构建的,一直沿袭下来,儒家读书人都很信这一套。
真听不懂。
房玄龄、高士廉、马周、魏征、王珪、李大亮、侯君集、武怀玉,
加上如今在座的这八位,
他走后,新任尚书并没有用他那间,而是换了個新的,那间也没别人敢占用,就一直空在那,
“还要多谢魏相推举啊。”武怀玉也客气道,心里却没那么客气,要不是魏征之前举荐他为相,引的皇帝猜疑,他也不用由晋国公改封宋国公了,
他始终觉得宋国公这封号不太好。
武怀玉进去看了眼,跟分属他的吏员打了声招呼,便去会议厅。
政事堂会议。
看着这个比他们年轻很多的身影,好几位宰相都有些恍惚之感,他们对武怀玉太熟悉了,
就比如房玄龄,贞观以来一直就呆在政事堂,除了偶尔停职回家反省,他都已经为相十一年了。
魏征这一通炮轰出,其余七个宰相,包括武怀玉都表情严肃凝重起来。
这可就有点触及深水区了啊,一个不好,后果严重。
这不是失心疯?
一般情况下,腊雪一尺厚,云冻寒顽痴,这三尺四尺雪,都不得了,而今年春长安却是平地五尺厚雪。
武怀玉坐着马车去皇城,路上行人稀少,本来这个时候的长安仍然十分热闹,进京朝集的官员们刚开始陆续返回地方,科举考试刚结束,大量士子还在京城·····
甚至许多蕃邦外国胡人使节,都还在长安感受大唐京师的繁华,那些胡商们还在四处买卖。
一个个宰相进来,
高士廉、李大亮也纷纷跟武怀玉打招呼,都还是很亲切的,
大家能当宰相,那都是人精,很清楚魏征这话其实是剑指皇帝,谁当的起异灾天遣?
啥叫恒奥?
那些宰相中,武怀玉挺怀念萧瑀的,萧大炮可是敢在金殿上皇帝面前撸袖子跟宰相打架的狠人。
武怀玉倒是知晓,
想得到大家的支持附合,结果发现没有人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