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岁与依旧对人世不屑一顾,却不再与它为敌,活得像是一个获得了安宁幸福的人。不该是这样!宇文佾想不通应岁与凭什么能轻松地从红尘苦海中脱身,说将过去放下就放下。而他,却如同掉入无边海洋的人,只有不停挣扎才能维持生存,看不到未来。他对应岁与不是憎恶,是嫉妒。宇文佾默默将所有情绪咽下,疲惫发问:“所以,你还要不要杀我?”从“怎么杀”变成“要不要杀”,他的自信来源于应岁与迟迟没有采取行动。他们有着相似的思考与行为方式。即,决定做一件事后,并不会马上着手完成,也不会像大部分人那样选择最简单明了的路径,而周全计划,在确保达到目的的前提下,选择未必简洁,但一定获益最大的那条路。但应岁与这次的思考时间也太长了。选择杀他的方式用不了这么久,那只说明应岁与在犹豫。宇文佾有一点说对了:选择杀他的方式用不了这么久。但其他的都错了。应岁与在想是弄死宇文佾之后怎么摆脱疫女,总之绝对不能将其带回云霄。没入门弟子就这么疼疫女了。入门了还得了?“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吗?”应岁与召来椅子,款款坐下,“我在拖时间,等正道来啊。”如果能借刀,他一向是不乐意脏自己的手的,余下的时间,还能想想疫女的处理办法。“自作多情”的宇文佾沉默了。并再次确认了他们过往的经历在应岁与这里真的一文不值。……客舱内,疫女在鹤云栎手上写着字。她似乎才学不久,只会写简单的,还有错别字,但勉强能看出来意思。——大人,不,坏。他,包仇。“你说他不是坏人,做这些是为了报仇?”疫女点头。鹤云栎又问:“给谁报仇?”疫女一笔一划,在他掌心写下了一个字——娘。第65章对于宇文佾身上的恩怨,疫女只知大概,不知详细。鹤云栎又问了几句,没能再问出什么。“谁把他打成这样的?”疫女又写了一个“娘”。修界称呼中带这个字的只有一人:“胜殊娘娘?”疫女点头。鹤云栎暗想:胜殊娘娘都已经出了手,这件事应该会很快结束吧。他又问:“你看到过两位剑修吗?一个和我差不多高,一个比我高一个拳头。”疫女摇头。看来二师伯和三师弟没有遇到宇文佾。得知两人没有被卷入麻烦,鹤云栎放心下来。船头,宇文佾还在思考能让应岁与改主意的方法。只是对于什么都不缺的丹圣来说,很难有东西能打动他。“我知道一处圣族遗迹。”应岁与静静饮茶。“我知道很多上三宗的秘密。”应岁与不吱声。“我可以用一件天阶法宝作为报酬。”应岁与有了反应。但略作思考后,他依然选择了拒绝:“我还是更想看你遭罪啊。”……天蒙蒙亮,鹤云栎独自上岸给三个弟子买早饭,虽然有辟谷丹,但鹤云栎还是想在能力范围内让他们吃好一些。孩子们还在长身体呢。再说,茂州目前最危险的宇文佾已经在客船处了,岸上倒成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因为不想引人注目,他来得很早。包子铺还没有开门,但已经开始做包子,朦胧的黑夜中带着面香的蒸汽腾腾从门缝里冒出。鹤云栎敲了敲临街的小窗,小窗打开,露出一张脸,一番交谈,他买到了三人份的包子馒头。之后又去其他几家店铺买了些吃食,给弟子们备够了两三天的食物。就在他回去的时候,一行人迎面走来。领头的谢卿眠瞧见他,很是意外:“鹤小友?”“谢掌印!”鹤云栎有诧异,但不多。他们看样子是来搜查被胜殊娘娘打伤的宇文佾的。谢卿眠神色瞧着颇为凝重,他给了下属一个手势,让他们继续搜查,自己则留下来与鹤云栎交谈。“你一个人来的?”“还有我师父,我们才从天利三十八院参加完选徒大比回来。”这样一说,谢卿眠便理解了鹤云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为什么会买凡人的食物。“想来掣雷山庄的事你们也听说了,短时间茂州怕是不能出入了。不如到白玉京的茂州分部暂住吧。”“多谢掌印美意,我和师父一起就行了。”听他提应岁与,谢卿眠明悟:“也是。应丹圣不喜欢和官方打交道。那小心些,最好不要再单独外出,跟在你师父身边。”虽然在私事上很多话,但对公事,谢卿眠只字未提。鹤云栎想了想,还是关心道:“谢掌印遇到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这么问?”“我看你满脸忧心,是娘娘怎么了吗?”唯一能影响谢卿眠心神至此的也只有娘娘了。而且,灭门案虽骇人听闻,却也不用掌印亲自参与搜捕。除非他很急,一刻也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