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今天不会回来。
明天也不会。
甚至后天……
而老周也就因此,真的无家可归了。
所以,不用加上概率的定语了,今天晚上,这间铁皮屋子,已经是老周能够觅得的最佳庇护所了。
驻地里的那些脚印,又在老周混乱如麻的心里,再捣上几下。
脱离了大部队,老周的现状尤为危险。
可能随时都会有人冒出来,拎着老周的衣领说,总算是找到你了。
从这里到前面的车站,不到两公里的路,老周也没有勇气走过去了。
就算是坐上班车,老周也没有信心,能安全地到达核电站。
就算到达到核电站,如果守门的也穿着白色工作服的话,老周还要不要凑过去送人头呢?
这一夜未眠的疲累,此时开始从脚后跟儿开始向上蹿。
老周求而无门,微微失神。
压成一团的假发,从老周手里挣脱出来,腾身而起。
弹跳了几下,扣到了老周的手上。
看着手里微微晃动的假发。
连你,我都压服不住了吗?
连你,也要笑话我了吗?
老周此刻的境地,连老周自己,也都被窘笑了。
几天前,睡十五块的小隔间的时候,就算再穷,老周至少还有几块钱,可以坐车去讨生活。
可现在,手机丢了,身上没钱,可能还有人在到处找自己的麻烦,更不敢到处乱跑。
这是坐了几小时的飞机,专门跑过来,要做个更彻底的流浪汉吗?
连流浪汉也要跳出舒适区了吗?
昨天跟张广坚碰杯对饮的时候,你肯定想不到此情此景吧?老周问手上的假发。
这头发都油亮得打绺了,我是万万没想到,你会是假的呀。
可是……
可是,你为什么会是假的呢?
你自己就有真的呀。
老周在核电站里,跟张广坚对视的时候,能看到他的头发是正常的。
没有谢顶,只是稍稍花白。
可能这样挡住面孔,就没人认得你了吧。
那要是自己也戴上这顶假发,是不是也就没人认得我老周了呢?
手上的这顶假发,好像也跃跃欲试。
老周托着假发,往头上举了举。
看不到效果。
老周在墙上找到几张CD。
猫着腰看了眼CD中的自己。
我去。
老周赶忙把假发扔掉。
这太吓人了。
自己都没有把假发戴上,只是在头上比量比量。
结果,CD里就出现了张广坚。
这顶假发太魔性了。
它几乎遮住了老周所有的面部特征。
也正因如此,老周昨天在跟张广坚聊天的时候,才会自动脑补了一个张广坚的样子。
即便老周在核电站已经见过张广坚的真面目,可脑补的形象还是占据着张广坚这个名字。
所以每当看到这顶假发的时候,脑补的那个样子就会自动跳出来。
既然老周如此,那么,平时见过张广坚的人,会不会也都是靠这样脑补,才认出张广坚的?
很有可能哟。
而且,每个人脑补出来的相貌,肯定不可能一样。
一千个路人眼中,有一千个张广坚。
不管你是谁,戴上都是张广坚。
本来还想着把这里敏感的东西丢掉呢。
这么一看,手里的这顶假发,简直就是个哲学之眼呀。
正好老周也没处去,如果戴上这个,岂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在呆在这座铁皮屋里了?
要是有人来了,或者昨天的警察又来了,咱也不用怕。
尽管老周不会日语,我不说话不就行了。
要问我是谁,你管我是谁,谁问也不搭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