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通了什么呢?
安益清记得, 烈火焚身的时候, 许泠音努力护住一块烧焦的木头。
也许,她正是为了拿这个东西,才错过冲出房间的机会。
就算死者为大, 也不必为一块牌子伤害自己。
尊重和爱在心中,不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许泠音真是个傻子, 也是个疯子。
安益清气她不爱惜自己,又舍不得指责她分毫。
那么疯的人,还对自己的亲人有所期待。
她疯得还不够彻底。
抢牌位的画面印象深刻,在安益清脑海里反复放映。
越回忆,她越理解许泠音的疯。
女儿在火场里经历生死, 衣服头发都烧焦了,灰头土脸, 许志渊却不问不闻,飞奔去抢一块木头,疯疯癫癫指责女儿纵火。
许志渊和许如云大概不是眼瞎,是心瞎了。
面对这种父亲,难道有人会不发疯?
心口裂出阵痛,安益清眼眶酸涩,喉咙塞着一坨铁,硬得发疼。
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抚摸许泠音的脸。
苍白的脸颊上,贴两个创可贴。
大概是家具烧毁时,许泠音躲晚了,不小心刮出两道口子。
幸好许家的房间都很大,许泠音有足够的空间躲。
不然……
安益清避开伤口,轻轻地摩挲。
温暖的指腹扫过柳叶眉,抚平她皱起的眉头。
细腻的眼皮突然抖了抖,缓缓掀开,乌黑的眼珠子定定看过来。
眸中淌出一种罕见的依赖。
安益清手上一顿,差点戳到额头。
她挑起手指,避免伤到许泠音。
手还放在脸侧,她准备收回来,便瞧见许泠音从被窝里拿出手,盖在她的手背上。
床上的人静静凝视安益清,淡了颜色的唇一张一合:“安益清,你害怕吗?”
没头没尾的问题,安益清听懂了。
怕不怕许泠音发疯?
怕不怕发疯的许家人?
怕不怕影响到安益清自己?
经历生死后,许泠音不诉说难受,不解释那场火怎么来的,也不说她在里面有多害怕。
只问安益清怕不怕。
安益清长长地吸一口气。
反手握紧许泠音,她不答反问:“许泠音,你呢,怕不怕?”
病房里安静两秒,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愁容满面的脸开了春,清风吹开层层涟漪。
眼里的玫瑰迎风开放。
昨晚,安益清在心中演练了千百遍,醒来之后,只要许泠音提起那难受的场面,她就坚定地告诉对方。
“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