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擦洗一番,再躺下时两人都睡得很快。夜半时分,萧缜突然掀开被子跳下地,把佟穗吓了一跳,没等她发问,中院已传来一声洪雷般的怒喝:“谁!”“关上门,没事别出来。”萧缜随手抓起外衣,迅速冲了出去。佟穗知道,这是家里来贼了!窗外萧缜边往后跑边嘱咐弟弟:“你就在这边守着,哪都不许去。”萧野:“好!大嫂二嫂你们都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过来!”佟穗颤着手穿好衣裳,关好屋门后站到窗边,试图根据声音判断外面的情况。后院,两个贼人刚刚跳进墙,还没走出三步远,南面屋里就响起雄浑有力的怒吼,差点吓破他们的胆!“抓紧,我去开门,你去牵骡,抢到一头就够咱们跑了!”一个贼人反应极快,一边冲向萧家紧闭的后院门一边提醒同伴。同伴也回了魂,满怀希望地冲进骡棚去解绳子。萧家的这两匹大黑骡确实温顺,见到生人也不惊慌反抗,黝黑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可萧家几个爷们无论谁把骡子牵进棚,都会将绳结打得特别紧,那贼人就是个饿了多日的流民,力气弱,再加上着急,越急越解不开。萧缜、萧穆、萧守义三道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了三院的后屋门口。明月高悬,贼人看不清祖孙三人的容貌,却能看出那健硕伟岸的身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三人似乎在观察后院的形势,并没有马上冲出来。“快啊,现在解开骡子还来得及!”“贼老天的,解不开啊!”“你个废物!算了,赶紧过来,跑!”已经打开后门的贼人最后招呼一声同伴,扭头往外冲。他人是往前冲的,结果冲到一半竟硬生生往后飞了回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刚跑出骡棚的同伙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看向后门之外,这是闹鬼了?“跑啊,你怎么不跑了?”袒着肩膀的萧延上前两步,露出身影。萧家是附近有名的大户,纵使爷几个的武艺也传得够远,总有胆大的更惦记萧家的粮食家畜,冒险而来。老爷子早定过战术,每次来贼都由离西墙最近的萧延翻墙出去,从外侧包抄贼人,这也是刚刚萧穆祖孙三个不着急动手的原因,就两个小贼,萧延足够搞定。萧延刚刚那一脚已经将贼人踹得半废了,另一个想翻墙逃跑,被萧延冲过去攥住双腿一把扯下来,险些摔死。萧缜、萧守义分别跟两院家人打声招呼,陪着老爷子走过来。萧延解释道:“就他们俩,外面没人。”西、北都是田地,一马平川,藏没藏人一眼就能见分晓。萧穆打量地上或是捂着肚子或是摸着背的两人,问:“外面来的流民?”二贼只能承认,再来哭泣求饶那一套。萧穆摸摸胡子,吩咐萧延:“先捆起来,晚上拴在柴房,白天拴在练武场,留着春耕时帮忙种地。”这是留着当家奴的意思,忙完春耕后再把人送去镇上,想必最近闹事的流民不少,镇上自会抓起来一批批送去官府。萧延大笑:“好嘞,白得两个劳力。”轻轻松松解决了两个贼,就在爷几个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村南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声喊叫,竟然还有其他人家闹了贼!萧穆:“老二,你带老三、老五去帮忙。”萧缜领命,带着萧延赶去前院与萧涉会合,临走前,萧延朝东厢喊道:“凝芳你别怕,爹在外面守着呢!”.萧缜三兄弟赶到村南,不需要打听,看着村民们往哪边追去了,他们跟着追就行。灵水村的青壮劳力比桃花沟多多了,哪怕分成三个方向追,照样人手充足,费了些功夫都抓到了贼。有人喊着要把贼人打死,萧延笑道:“大家别急,我们家也抓了俩贼,祖父说留他们几天给家里种地,种完再送去官府。”里正孙兴海喜道:“这法子好,咱们村地多,正愁人手不足呢,赶紧都绑起来!”聚在附近的村民们都喜气洋洋,已经忘了闹贼的不快。孙典在人群里瞅了一圈,看到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萧缜,眼珠子一转,扬声道:“萧二,看见了吧,咱们村人多,贼来一个咱们抓一个,来一双咱们抓一双,根本不需要费事安排人巡逻守夜,之前你跟萧千户就是想太多了。”此话一出,陆续有村民们点头附和,好好睡觉也能抓到贼,谁想多个辛苦差事?萧缜看看地上的贼,肃容道:“这些流民应该是商量好的,南北两路分别行事,如此得手后逃跑的机会更大。现在南边抓到了三伙流民,北面便不该只有我们萧家遇贼。”众人脸色大变,孙兴海、孙典父子俩嘴角的笑也凝固了。“不能吧?真闹贼,北边怎么没动静?”“我们家就在东北那边,除了萧千户吼了一嗓子,没听见别人家闹贼啊。”“会不会还没下手,发现同伙出事躲起来了?”孙典:“行了,别猜了,都跟我来,咱们去挨家挨户地搜人!”除了捆绑贼人的,出来抓贼的村民有八成都跟了过去,包括萧缜三兄弟。众人从东北角第一家开始搜,见里面黑漆漆的,大门紧闭,孙典上前拍门:“吕叔,我是孙典啊,你们家可能藏贼了,我们过来看看!”里面传来一道犯困的声音:“没贼啊,我才检查过,懒得再折腾了。”主人家都这么心大,孙典嘿了声,继续搜下一家。一排搜下来,除了东北角的吕家、西北角的萧家没搜,还真从中间一户人家的柴棚里逮住两个瑟瑟发抖的小贼。这下子,便有村民夸萧缜心细了。萧缜看向同一条街的街坊,别人家就算没闹贼也都出来看热闹,唯独吕家三口子没露脸。他拎起一个被抓的流民,问:“北面只来了你们四人?”那流民神色一虚,下意识地往东边看。萧缜看向孙典。孙典已经反应过来了,示意村民们继续在这边假装喧哗,他与孙纬、萧延、萧涉悄悄摸向吕家,分别从东南西北方向翻墙而入。前后院没人,中间三间屋都黑着。孙典站在堂屋门外,攥攥拳头,笑了,声音爽朗道:“里面的流民兄弟,你的同伙已经把你们都招了,这么说吧,我们村缺人种地,只要你们自己走出来,老老实实帮我们种地,我们不但不计较今晚的这一出,还会管你们一日两餐吃饱,如何?”话音落下,里面半晌都没动静。萧延朝孙典瞪眼:“啰嗦啥,直接闯进去!”孙典:“逼急了,他们杀人怎么办?”萧延:“那就这么僵着?”孙典刚要说话,萧缜来了,在东屋窗下站了会儿,抬眸,对门口的二人道:“有血味儿。”浓郁到能飘出窗的血。孙典先是愣住,跟着眼睛一红,一脚踹开堂屋门:“他娘的,出来受死!”第032章听到孙典踹门的动静,堵在堂屋后门的萧涉、孙纬也破门而入,两对儿兄弟在堂屋中间碰了头。月光照不进堂屋深处,东屋那掩着的两扇门板黑漆漆的,里面静得仿佛没有住人。孙典、萧延赤手空拳就要往里冲,孙纬拦住他们,视线在附近一扫,抄起两个小板凳塞给二人。孙典叫三人都退后,他再度抬脚猛地一踹。两扇半旧不新的木门直接被踹得分别往两侧撞去。趁着门板还没被墙反弹回来的短暂空隙,孙典率先冲入。左后侧袭来一道黑影,孙典抡着小板凳及时挥挡,巨大的力道将那人手中菜刀打落在地,与此同时,他的右拳照着黑影的头部狠狠一砸。“咚”的一声,黑影被砸得撞到墙上,再烂泥般贴着墙滑落。孙典去找另一个流民,萧延捡起地上的菜刀,孙纬去制服那生死不明的偷袭者。“跟我没关系,都是他干的,我什么都没做!”躲在柜子一侧的第二个流民见孙典发现了自己,扑通跪在地上磕起头来,被萧涉拎小鸡似的抵在墙上。抓获了流民,四人才看向炕上。三个被窝整整齐齐地铺在那里,吕家夫妻与他们才十岁的儿子都枕着枕头,仿佛还在睡觉。孙典离炕沿最近,伸手去推吕叔时,终于看见流了一被褥的血迹。一家三口,全在睡梦中被偷摸进来的凶恶之徒用自家的菜刀抹了脖子。孙典的手悬在半空,突然大吼一声,转身冲到萧涉面前,对着那清醒的流民一拳拳砸了下去:“知道你们饿偷鸡抢钱都行为什么要杀人!”这流民根本没机会开口,三拳便昏死过去。孙典犹不解恨,一拳又挥向旁边的墙。都是认识了二三十年的同村乡亲,前几年已经死了太多,没想到今晚竟又折了三个在流民手中,折在他看不起的流民手中!“大哥,你别这样。”孙纬走过来按住兄长的双手,叫他冷静。孙典回头看眼炕上,又疼又悔:“这俩畜生,之前还冒充吕叔应我!”萧延、萧涉何尝不恨,都住在这条街,他们跟吕家更熟,吕家那小儿子天天都跑去练武场比划的。萧缜早在分辨出血腥味的时候就猜到吕家三口已经凶多吉少了,等里面的打斗结束,萧缜走进来,视线扫过炕上的一家三口,再看看衣柜旁被翻落在地的衣裳,道:“他们一开始图的就是钱。”只有主人家无法发出任何可能惊动街坊的声音,他们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翻箱倒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