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场比试才请范钊等将军喝的酒,但喝酒可不光光是为了那点人情。近两个时辰的酒喝下来,萧缜对范钊等将领的性情已经摸清了七八分,一一报给老爷子听。老爷子道:“能在韩将军手下掌兵,应该都是正派英雄,只是英雄也各有脾气,性情相投的可以结交,话不投机的咱们尽量不去得罪。”萧缜:“是。”老爷子:“范将军给彩头了吗?”萧缜:“给了,拿刀子逼着我收的。”老爷子笑道:“看他性情豪爽,不似计较那点赏金的人,收就收了吧。”一刻钟后,佟穗面前就多了两只沉甸甸的小金锭。说是沉甸甸,每个小金锭还没有一根生苞谷棒子重,可这是金子啊,一个五两,那就是沉甸甸!再得知范将军愿赌服输,并非气量狭窄之人,佟穗便只剩高兴了,捏着一个金锭对着灯光细细打量。萧缜将人搂到怀里,贴着她温热细腻的脸颊问:“喜欢黄金,还是喜欢那把黄金弓?”佟穗:“都喜欢。”萧缜:“必须选一样。”佟穗:“现在更喜欢弓,哪天没钱了,就更喜欢金子。”萧缜咬她的耳垂:“今天见到宋先生,有没有高兴?”佟穗诧异于这人话题的转变之快,扭头看他:“怎么突然说起宋先生了?”萧缜:“就是想到了,高兴吗?”佟穗点点头:“毕竟是熟人,韩将军那边咱们谁都不认识,有个熟人多少都能照应一二。”就像她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遇到一张熟面孔肯定会心里一喜。萧缜:“嗯,还有宋公子,两个熟人,更照应。”佟穗:……第138章无论萧缜落在她耳边的酒气还是那双不老实的手,都让佟穗感受到了他的盎然兴致。是因为吃了酒,还是因为一家人顺利投到了韩总兵的麾下?哪样佟穗都愿意顺着他,因为她也高兴,为大军之前赢了范钊的那一刻意气风发,为手里的十两黄金,为一家人终于走上了一条虽然危险却能够看到底的大路,不必再像以前那样跨过一个山头还有更多的山头隐藏在迷雾之中,只能争取眼下活命,望不见何处是尽头。“我去兑水,先洗洗。”费了些力气才挣脱萧缜的纠缠,佟穗暂且将两个金锭藏在衣橱,再去堂屋拎起烧热的铜壶给他兑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当佟穗挑开帘子想喊他的时候,竟见萧缜仰面躺在炕上,呼吸绵长,瞧着像是睡着了。佟穗愣了愣,然后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去。当她拿着拧好的巾子跪坐在萧缜身旁,这人还是一点动静也无,英俊的脸因为酒意泛出潮红来。萧延几个被灌成那样,他是兄长,是萧家这边威望仅次于老爷子的人,范钊等人又怎么会放过他?一群武夫,在喝酒这事上跟村里的汉子们没啥区别,都是谁能喝谁便厉害一样。佟穗帮萧缜擦了手脸脖子,再帮他解开领口腰带脱去鞋,这么一个八尺多高的健硕夫君,佟穗是绝对搬不动的,也不想叫醒他,便往萧缜脑袋下塞个枕头,展开被子帮他盖上。忙完了,猜到他半夜肯定会起来几次,佟穗留了柜子上的烛灯,自己钻进炕头的被窝。他第一回起夜佟穗还想帮忙,萧缜不用,佟穗就没再管了,后面几次她也只管睡着,甚至连醒都不会醒。直到天快亮了,萧缜突然挤进她的被窝。佟穗闻到了淡淡的皂角香,他亲过来的时候,鬓发湿湿凉凉,显然是清洗过了。“不困吗?”佟穗环着他的脖子问。萧缜:“困也没多长时间可睡了,不如把欠下的补上。”佟穗瞥眼窗外的微光,细声道:“那你快点,别耽搁了。”萧缜的呼吸陡然重了起来,扯下她的手再把人翻了过去。昨晚她帮萧缜擦脸,今早就换成萧缜把水盆端进来,伺候靠在炕头的佟穗洗脸。佟穗自己擦,萧缜坐在旁边帮她捏腿,特别是两边的膝盖。十九岁的姑娘,因为一场酣畅淋漓面若桃李,再难掩饰平时被粗布衣裳削减的艳色。清泉似的眸子幽幽地瞪过来,萧缜还笑,意味深长道:“昨日你射箭的时候,那一圈将领都盯着你看。”佟穗:“范将军射的时候大家也都盯着他啊,看的是箭法,又不是脸。”萧缜:“你怎么知道别人看的都是你的箭?”佟穗:“不许胡说。”萧缜继续捏腿。佟穗:“说正事,那十两金子,怎么藏?”她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金子,多到连夫妻俩的小金库都觉得不够隐秘安全,带去军营更不放心。萧缜道:“咱们都在外面,让娘帮忙保管吧,一切顺利,娘肯定会把金子给咱们,有啥意外的话,就当咱们孝敬二老了。”佟穗垂眸,一对儿泪疙瘩滑落下来,被她迅速拿巾子抹掉。萧缜戳戳她的脸:“你肯定想让娘保管,怕我介意才问我,我为了证明自己不介意,只好那么说,倒把你的眼泪招来了,是舍不得家里,还是怕了?”佟穗拍开他的手:“我怕什么,冲锋陷阵的是你们。”萧缜:“是啊,该我怕,外面那么多男人惦记你,我真有个好歹,你肯定不会替我守寡。”佟穗:“……”萧缜在她生气之前将人搂到怀里,亲了一口道:“就为这个,我也得好好活着,放心吧。”佟穗还是在他腰上拧了一下。夫妻俩来到正院时,萧延、萧野、乔家兄弟都在了,跟萧缜一样,个个眼底都带着点青黑,只是身体底子在那,依然精神十足。萧姑母正在嘲笑他们昨晚醉酒的丑态。萧涉哼道:“叫你们不带我,带上我,至少能帮你们分担两坛酒。”萧延斜了他一眼:“叫你去,你能把自己身上长几颗痣都抖搂出去,真以为陪人喝酒是啥好差?”刚喝的时候痛快,喝多了肚子里跟着火似的,好不容易回家了,昨晚姑母还叫小厮把他扶四弟屋里去了,大半夜的他以为身边是媳妇,搂着人去摸胸,跟着生生被吓醒,万幸四弟睡得死不知道,不然肯定要把这事当笑料说出来。萧野正靠着椅背捏额头,对上三哥的不善眼神,纳闷道:“你瞪我干啥?又不是我攒的局。”萧延:“我就随便看一眼,谁瞪你了?”乔长安插嘴道:“自打三哥从战场回来,看谁都像瞪人。”萧姑母:“可不是,参军前也才十八岁,虽然骨子里糙,瞧着还挺俊秀的,一回来就变活阎王了。”萧玉蝉:“可惜三嫂没见过三哥的俊秀样。”家里人多,话题变得也快,刚刚还在说萧延,一会儿就变成调侃萧野、萧涉了。吃过早饭,老爷子带着佟穗以及众儿郎出发了,张文功已经候在门外。萧延逗他:“昨晚有人照顾吗?”张文功耳根微热,正色答道:“歇在周兄屋里,劳他照料一晚。”萧缜回头瞪了萧延一眼,萧延才肯老实。南营这边,范钊等将领一醒便纷纷来求见韩宗平。韩宗平回想昨晚这些人回来时东倒西歪的样子,道:“昨日情况特殊,以后非庆功宴醉酒,犯者自去领二十军棍。”范钊忙道:“一直都记得的,昨傍晚您叫我们放心喝,我们才敢贪了几杯。”韩宗平:“萧缜等人如何?”范钊:“酒量不俗,说话也敞亮,今日再试试他们的身手,都如萧老一般的话,一家子便都是英雄好汉。”韩宗平看向别人。左将军鲁恭道:“萧二谈吐得体深藏不露,颇有萧老之风,萧三性狂易怒,萧四、孙典粗中有细,乔家兄弟都是笑面虎,孙纬、张文功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不愧是里正之子。”中将军冯籍:“瞧着都是可造之材。”鲁恭、冯籍均是四旬年纪,另一位二十五岁的年轻将军罗霄道:“萧野要与我切磋,我已经应了。”范钊:“那你可小心点,别学我,因为轻敌丢了十两黄金!现在想想,萧二真是狡猾啊,故意拿黄金弓诱我上钩,他们出黄金弓,我手里也只有那两个金锭子能配得上。”一直笑而不语的宋澜道:“萧二爷图的不是将军的金子,而是一个请将军们吃酒的理由。”范钊:“先生还好意思说,你不是认识他们吗,怎么不提醒我一声?”宋澜:“说来惭愧,那几年我在桃花沟一心教书度日,并未见过二太太射箭,也不曾听佟家人提起过,只当她箭术寻常,能猎些野味儿而已,若早知她乃璞玉之质,我该成全犬子的一腔痴情,抢在萧老前面聘了她做我宋家儿媳才是。”魏琦挑眉:“莫非知时贤侄与二太太还有一段情缘?”宋澜叹道:“我们父子与佟家毗邻而居,二太太花容月貌,村里哪个少年郎又不倾心呢?只是我自命清高,一直想为知时娶位读书人家的闺秀,再加上二太太清澈质朴情窦未开,只把知时当邻家哥哥,我便不肯替知时做主,直到二太太嫁入萧家,知时才不得不死了心。”魏琦:“萧家知道此事吗?”宋澜摸着胡子道:“旁人不知,只是萧二爷陪二太太回门时,犬子几次言语无状,以萧二爷的聪慧,大概猜出了几分。”魏琦暗暗看向主位上的大将军。韩宗平笑道:“少年慕艾,都是人之常情,算不上什么过节。”宋澜朝几位将军拱手:“因为范将军责怪在下为何不出言提醒,在下才只好如实相告,犬子一厢情愿的心思还望将军们莫要宣扬出去,以免有损二太太的清誉,甚至坏了他们夫妻的情分,佟家对我有几年的关照之恩,在下万万不能恩将仇报。”韩宗平:“敢有外传者,军法处置。”众将皆领命,都是功成名就的将军,听个缘由就好,没人喜欢说那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