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照安把文档看完,周广陵就又将那页纸收进包里,等带回办公室用碎纸机碎掉。这个方法似乎是比直接要他们的命更好。对她更好。对那一家人来说,东西短暂地在他们手里停留过后很快又被收走,同时让他们颜面尽失,这是比丢掉性命更长久和深刻的痛苦。王照安还在回想着纸上的文字,依稀觉得哪里不对。周广陵说:“这个事情不大,但是要查肯定会查到王宽正头上。你自己看着吧。”她一时想不出来,打算明天问问于英的意见。另一个文件袋里装着一本养老中心的宣传册和两份合同。周广陵拿出一份说道:“叶离离有朋友在做养老,我就随口问了一句。这家比你看的那家略好一点,配套叁甲医院,每周还会有心理医生预约客户的时间……正好他们空了个套房……要填的内容已经用铅笔写好了,你拿水笔誊抄一下就行。”王照安依照口碑查找养老中心时看到过这家中心的网站,硬件设施和服务氛围都很好,但一来收费不菲,二来空位紧俏,有意向的客户只能先进入等候名单,想要入院并不容易。什么“随口”,什么“正好”。烧水壶咕嘟咕嘟地发出噪音,蒸汽从壶口冒出来,王照安坐在沙发上远远望了一眼就觉得被白雾烫到了眼睛。她心头泛酸,一言不发地把自己手里那份合同轻轻合住,抚平,连翻看的痕迹都生怕留下。周广陵见状连忙翻开自动付款授权书给她看,表格里是一串串浅淡灰色铅笔字迹。他也是慢慢才意识到,她和他虽然都很看重钱,但他在意的是自己有没有钱、有多少钱,而她则揣摩金钱落袋背后的代价。一边揣摩,一边提防。这时候铅笔就是个好东西。周广陵借着给王照安解释自动付款注意事项的机会,让她自己看到已经写上去的信用卡信息:是他给她的那张副卡。不能主动说他要为她付账,听起来像是逼人卖身救母;也不能说他知道她有钱,支付得起,这样她面子挂不住,一定会把账户信息改成她自己的。他一句话带过了那一部分,随便她把原有的信息擦掉还是保留。弯弯绕绕,模棱两可,但不失为一个双全之策。习惯了支配与服从的周广陵觉得自己能想出这个办法来,所付出的已经比账单上每个月多出的那几位数字要更多。王照安把他手里那份合同夺过来也放回文件袋,打破了他那一丝沾沾自喜。“怎么了?还有哪不好?”她没说不好,还是那句话,明天问问于英,再说。转念,她似乎又觉得自己态度不太妥当,说道:“谢谢你。”声音很弱,带着些疲惫和懊丧。周广陵坐了一会儿,东拉西扯说了几句话。她情绪低落,回答也恹恹的,他便说有事要回千广,明天下午再过来。房间安静下来,王照安回到卧室打开窗户听着雨声,望着天花板想了半晚上。追·更:χfαdiаn?(ωоο?8.υi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