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麦不是个会发脾气的人。
她爸从小教育的,是要她做一个能容人、有气度有涵养的女生,他觉得发没必要的脾气很丢人。
她妈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在自家男人的洗脑下逐渐没了自己的想法,也认为这样的家庭教育没什么问题,他们家出来的女儿,一定得端庄大方,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小时候陈麦生病,在门诊打了一周多的针,屁股疼得走路一瘸一拐,放学回家被她爸看见了,整整一晚在大门口罚站不让睡觉,说她走路没个正经淑女样子,这点疼都忍不了,丢人。她在黑夜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初中,陈麦考试连续好几次全班第一,他爸开完家长会回来说她那天在台上讲话的时候太高兴,不稳重,下次肯定会跌跟头。她又委屈又着急,红着眼睛把奖状收起来。
大学,她拿了一堆证书回家,她爸看都没看全部扔进柜子里锁着,让她别以为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忍下小荣誉带来的情绪波动,以后才能成大器。
从小到大,疼得忍,高兴得忍,委屈得忍。
从未有人跟她说过,别忍着。
陈麦染的这个红头发是她长这么大最放肆的一回,如果不是她用不回家威胁,已经被拉去剪了,为这个她爸还在跟她冷战呢。
闻磊点了根烟,在朦胧中看向陈麦。
那条消息她肯定是看见了,只是依旧没跟文静计较。
昨晚的酸奶,纸团,今天的草帽和鱼,他都看在眼里。
从在手机城碰见那天,陈麦就不对劲,不知道这姑娘心里能装着什么事,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才会说,想发脾气就发,如果能借这些事发泄出来,起码会好一点。
一直到河边只剩月亮,陈麦的脸和那光融在一起,她还是淡淡笑着。
准备撤了,闻磊把东西收拾到车里,扭头没找见人。
大刘拍拍他肩膀,往前一指。
陈麦站在黑漆漆的空地上,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