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圈连屋子带家具看下来,冯仓又给自己的办公室添了一个紫檀的博古架,然后听从了周至的建议,将之前两个“赠品”放弃了,换成了比较配合展示的“官帽筒”。
管帽筒,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放官帽的筒装瓷器,可以是圆筒,也可以是六边筒。
这是一件非常神奇的物事,和一般瓷器都是脱胎于容器的实用器,通常既可以装饰又可以实用不同,官帽筒虽然是一个筒状物,但是好多官帽筒的上下都开有以吉祥图案外廓如海棠,如意,蝙蝠,灯笼形状的孔洞,基本上除了放帽子外,再没有别的实用价值。
关键是这东西兴起很晚,咸丰年间才开始兴盛,到光绪年间才开始流行,刚流行起来就连“官帽”都没了,却成了民间嫁娶必备的嫁妆和陈列器。
但这个彩头远比最早用作骨灰坛子的将军罐好得多。
而且官帽筒的价格却比将军罐要低,因为皇家也犯不着追求将官帽摆放在漂亮的瓷器上显摆,因此官帽筒没有官窑器,都是民窑烧造的。
然而每个末世的民窑情况都类似,清末民窑各种技艺都已经大成,它们也出精品,尤其是寄托款的精品。
经过周至解释之后,冯仓便将将军罐换成了一对白釉矾红福寿连枝花卉帽筒。
矾红这种釉料颜色既不如鲜红色那般明艳夺目,又不如黄色那般富丽堂皇,它的颜色介于大红和黄色之间,又不是橘色,而是更偏向红色,夹带着一点黄,有点类似“宫墙红”的一种色调。
“要受穷,就烧红”,红色是一种非常难以把握的色调,大明朝以火德降世,举国家之力烧造红釉,结果到了宣德年间依旧失传,《大明会典》中记载:“嘉靖二十六年,江西布政司奏:鲜红器重悬赏格,烧造未成,唯可烧矾红色。”
这里提到的“鲜红器”,指的就是明代著名瓷器“釉里红”,“釉里红”在宣德年间已经可以配合青花或独自成采,颜色也从发黑发灰的猪肝色和发黄浅淡的“烧飞走白”,变成了真正的“宝石红”。
这个工艺后来有明一整代都未能恢复,直到清三代才获得突破。
而矾红器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作为红釉当中的重器,非常受重视。
督陶官郎廷极带来了传统红釉的突破,到后来烧造那批红釉的窑口被称作“郞窑”。诸多红釉器如“胭脂水”,“珊瑚红”,“祭红”,“豇豆红”,“抹红”纷纷出现,其中最尊贵的“宝石红”,被大家称作“郎红”。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矾红的重要性一天不如一天。
然而这种情形在清末却又得到了一次小小的改变,光绪年间,矾红瓷器在民窑当中再次获得了突破,很多窑口能够用较低的成本,以铜釉为材料,烧造出颜色接近“鲜艳”的矾红瓷器,品质虽然不如宣德“宝石红”,却也比之前“珊瑚红”的宫墙色要更加偏近红色一些。
配上白瓷的底子,就显得非常的喜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