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道:“可汗莫不是贵人多忘事?十几年前,先招惹郁北的是契蒙,攻打城池、掳走我们皇子的也是你们在先,这句一笔勾销恐怕不适合由可汗来说。”??“国师你不清楚,谁若伤我一分,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讨要回来,诛杀九族、碎尸万段并不是你们郁北才有的酷刑。”连沙哈哈大笑。??他不是说假,在契蒙,谁人不知他连沙以牙还牙的性格。老可汗以前对他不算好,他之后一丝一毫可都讨了回来,夺位那天,鲜血染红了草原,嗜血阎罗的名声传开来,着实令人闻风丧胆。??连沙毕竟久经战场,不加掩饰的时候,杀伐之气扑面而来。??楚棠望着前方,眉眼冷淡,没有理他。??连沙自顾自笑道:“不过谁叫你是楚国师呢,我连沙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你救了我的命,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晚风袭人,带着点儿西北冷冽干燥的味道。??连沙侧过头,微微眯眼,打量着身边的人。??他那眼神,仿佛发着幽幽的绿光,好像草原上埋伏的兽类。眼前万人之上的郁北国师,一副清绝的容颜和气质,乍一看便令人神魂颠倒,细看就更让人着迷了,仿佛一坛清冽的酒,只一口便使人沉醉不醒。??他没有郁北文人那么多情好事的文采,想不出什么诗词,在心里无限循环的只有那么一句:他娘的,长得真好看。??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内心依然在啧啧感叹。??楚棠道:“不必。”??眺望远方,连沙伸了个懒腰:“不用和我客气。美人总有特权,我是真心实意要报答你的。”??那只狐狸似乎玩儿够了,优雅地迈着四肢走过来,绕着楚棠,时不时蹭他的腿。??楚棠低头看它一眼,狐狸就倒在他脚下,脸枕着他的靴子眯眼休息。??连沙看着,笑道:“有没有人和国师说过,楚国师的美色,这世上恐怕无人能及。”??楚棠神色平静:“可汗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还有谁说过?”连沙咂摸了一下,道,“你们郁北的皇帝也有这样说过吗?”??楚棠回身,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他脸上。??“国师言语间,仿佛很维护这个皇帝。”连沙道,“这儿又没有别人,你何不说一些在郁北不能说的话。做人太累可不好。”??楚棠道:“多虑了。”??连沙没想到他性子果真表里如一的清冷自持,啧了一声:“你作为一人之下的国师,就没想过自己坐上那个位子吗?别和我说没有,是个男人都会有。除非……除非你不是男人!”??楚棠淡淡笑了一下:“听闻契蒙可汗为人幽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传言有什么好听闻的——而且断不会有这种莫名奇妙的传闻。”连沙没让他转移话题,“你说啊,为什么不把他拉下来,自己做皇帝呢?”??他慢慢逼近楚棠,眼神死死盯着他:“是他势力太大呢,还是因为国师与他有不为人知的情谊?”??“吱”的一声,那只狐狸浑身炸开了毛,像个小炮弹似的撞到连沙腿上,差点没把自己撞飞,幸好勾住了衣服,爪子在连沙下裳划破了几道痕。??连沙不得不退开几步,没什么动怒:“哪里来的小宠,这么护主?”??楚棠微微张开手,披风向两边散开,火狐狸就一跃而起冲进他怀里,趴在他肩膀上,楚棠抱着他。??“陛下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楚棠说,“我与他情义自然深厚。”??连沙挑眉:“只怕并非是一般的情谊。”??楚棠不置可否:“可汗在郁北停留许久,只怕契蒙惶恐。”??连沙转过身,摆摆手:“你这是在下赶客令?过几天我就去找人算账,不麻烦你们赶人了。”??两人一来一往,还算和谐。这段时间连沙在这里,就是安安分分养病的病患,有时去和郁恪谈事情,有时去楚棠营帐混个脸熟,权当两国交流了。??楚棠也就礼貌性问了一句:“要去哪儿?是否需要郁北派人保护?”??连沙开怀道:“还是在你们郁北境内,不必担心,我不会破坏和平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脸色沉了下来:“冤有头债有主,谁伤我的,我就去找谁。”??楚棠摸了摸怀中安安静静的狐狸,温热的皮毛让人觉得格外舒服:“是去找郁悄吗?”??连沙猛地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