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开车撞死我爸妈还怎样,你只是向他们求助,而他们也愿意帮你。这很正常啊,他们是你的朋友耶!真的不得已的时候,就算是对着陌生人也得硬着头皮开口。这到底有什么好在意的?」
阿笨想,这是人的本能——即使他已不是人——会愧疚,会失去所有底气,会觉得在她面前抬不起头。终归一句,就是「丢脸」。
他没偷没抢,也没威胁阿苹阿山,一切都是他们甘愿的。
可就正是因为这样,才丢脸丢到家了。
他把自己活得这么窝囊,不得已要向昔日好友求助,最后还死在他们借给他的房子里。现在面对他们的女儿,他怎能抬得起头?
住在这栋宅子里的每一天,他都在想:人怎么能把自己的日子过成这样?
「算了。等你重振精神再说。」她脑袋乱糟糟的,只想着暂时给他点时间冷静。
阿笨却苦笑起来,说:「小清,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在她面前,他是一直无法重振士气的。
他一直在装,装得她以为那样自信跋扈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殊不知,那些连几个字都不肯施捨的回信、那些深怕毁了她人生的情绪,都是基于这样的立场。
他是被施予恩惠的人,怎能反过来施予她任何东西?
「你烦死了!」小清按捺不住,衝着他骂,眼里还有泪在转。
「……好。」阿笨的语气像在哄孩子,没带几分真心:「我知道了。」
小清抹掉眼泪,跑到他面前,对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那是阿笨曾教过她的,要用力往后脑勺看,才能翻出一个漂亮的白眼。
阿笨想起来了,却没笑,只感叹地说:「我都教了你什么啊。」
「你还要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吗?」
阿笨不说话,周身气息依然颓靡。
最后,小清受不了,气得转身就走。
她推开门,走出宅邸。
关上门之前,她看见阿笨再次把头埋得低低的。
她的离开,就像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阿笨……你到底要我怎样?」
阿笨一声不吭。
林若清觉得很烦燥,头也不回地走了。
扭头的瞬间,她觉得心如刀割。
下午四点多,太阳像趁着最后的时间努力放出光芒,整片山林都被晒得滚烫。
小清忍着皮肤的刺痛,在步道上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