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本祭酒就不懂了。”朱肃背起双手,在台上如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踱步。
“古有鲁国孩童名汪锜,卫鲁拒齐,亡于战阵之上。孔子赞之曰:‘能执干戈以卫社稷,可无殇也’;又有鲁人名冉有,持矛攻杀齐军,孔子曰:‘义也。’”
“又曰孔子之所慎,齐(通“斋”,斋戒),战(兵事),疾(疫病)此三者也。孔夫子这般赞颂战争中的勇者义士,又对兵事如此看重,何以朱子却云‘启人君穷兵黩武之心’?”
“这岂不是说,朱子与孔子所思相悖?”
“若是孔子与朱子观念不同,那么,孔子与朱子,谁是真儒,谁是假儒?”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
黄子澄也是惊的面如土色,他丝毫没有想到,朱肃会引用孔子之言驳斥于他。赶忙补充道:“殿下此言差矣,所谓:‘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可见孔圣人亦是耻于言兵的。我辈该当振兴文教,广传教化。则天下自然太平,万邦自然诚服,圣天子垂拱而天下治……”
“荒唐!”朱肃面色一变,直接大声驳斥道。
“因何不说前半句?‘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这话说的分明不是什么以德服人,而是以力服身,以德服心!”
“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断章取义,巧言令色!”
朱肃气势迫人,逼的黄子澄节节倒退,险些落至台下。他继续说道:
“振兴文教,广传教化?论及文教,比之大宋如何?”
“宋之文昌,天下罕有!圣天子垂拱?万邦臣服?怎不见后金完颜氏、蒙元孛儿只斤氏,对二程朱子跪伏于地,为理学教化学问德行所服的?”
“所谓垂拱之治,莫非是指徽钦二帝,在蛮人帐中裸身而舞;指的是我华夏帝王家的妃嫔帝姬,尽被蛮人掳去淫乐吗?”
“大宋始终尊奉汝口中的儒学大道,终宋三百一十九年,却始终为异族蹂躏。此等学说,汝等竟然仍旧抱残守缺,奉若圭臬。崖山未远,不过百年而已。汝等欲再造出一个弱明,供那些异族老爷们继续予取予求吗?”
这话说得可就太重了,犹如晴天一霹雳,震的所有人议论纷纷。
黄子澄面色大变,他知道这时候自己决不能不发一言,硬着头皮道:“孔圣言深如海,并非殿下表面所见的那般单纯。殿下学而不精,曾经妄译论语,如何能洞彻孔圣之微言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