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川看着文件,同时听肖远庆说着一些情况,总算是知道李浩成的反应为何会这么激烈,石化产业区可以说是李浩成一手促成的,同中石油、中石化等石油化工巨头谈判的时候也都是李浩成出面,最后促成两家石化行业的巨头落户南港区,之后由市政府牵线搭桥,引进了多家石化企业进驻南港区的石化产业区,这里面也都是李浩成在积极奔波。
李浩成将石化产业区视为其政绩,不允许任何否定和不和谐的声音存在,也难怪昨天面对那些上访者的时候,李浩成采取的手段会如此强硬,而李浩成敢这么做,同样是有底气,因为这石化产业区同样受到了省里的重视,省里已经在规划建立南海省的石化产业群,而这就是要以南州市的石化产业区为基础进行规划。
肖远庆看到黄海川对自己的回答颇为满意时,心里也轻松了不少,这些都是他花了一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临时搜集和了解的,黄海川将他调到办公室担任副主任,肖远庆自然也清楚自己要担负起什么样的角色,黄海川初来乍到,很多事情就要靠他来完成消息的搜集、汇总和传递。
“我昨天听邵副市长说咱们市第一医院还专门开通了南港区癌症绿色通道?”黄海川又是转头看了肖远庆一眼。
“恩,有这事,确切的说是叫‘南港区港湾镇癌症绿色通道’,我了解了一下,主要那里的癌症患者太多了,其中又主要集中在大头村及其周边地区,大头村最多,那里被咱们市里不少人私底下叫‘癌症村’。”肖远庆说道。
听着肖远庆所说,黄海川的心情很是沉重,他想起了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里的诗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是一个可悲而又残酷的事实,和谐社会并不和谐,黄海川身为体制里的一员,身为一个既得利益者,面对这样的事实,黄海川自己都觉得悲哀。
“市长,前面就是大头村了,污染最严重的地区。”车子进入乡镇的时候,肖远庆指了指公路边的一个村庄对黄海川说道,“和村庄仅一河之隔的就是规划20平方公里的石化产业区,那条河现在已经被彻底污染了,沿河周边寸草不生、农田报废,大气污染和水污染令老百姓患上各种致命癌症和呼吸道疾病,就在我昨天下午过来的时候,竟然同时碰到了三户人家在办丧事,相隔不远,都是因为癌症去世,年长的一个才59岁,两个年轻点的一个今年刚40岁,一个35岁,三人一个是食道癌,两个是肺癌。”
肖远庆跟黄海川说着自己昨天下午见到的情况,声音沉重,没来过这里前,肖远庆也听过癌症村的名声,但没怎么在意,大多数人的心态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肖远庆也不例外,反正他住在绿化率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城区,环境优美,市里也有严格的规划,污染企业都必须搬出市中心,肖远庆受不到环境污染的影响,也没那个闲心去关注什么癌症村的事,只是觉得同情,但他操不起那个闲心,昨天实地走访,让肖远庆一晚上都没睡好,半夜做了噩梦。
“下车吧,下车看看。”黄海川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里人的悲惨境遇原先或许跟他没关系,但他现在成了南州市的市长,是全市老百姓的父母官,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理,他干不了那样的事,也没那么狠的心肠,人心都是肉长的,黄海川自认自己的心还未黑。
一行人下了车,空气里那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邓青铭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头,这时候肖远庆及时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口罩给黄海川和邓青铭、李勇三人,嘴上说道,“昨天我也是被呛得不行,一回市里就赶紧先买了一包口罩放包里。”
“这条河快比臭水沟还臭了。”黄海川看着离公路仅有十来米距离的小河流摇了摇头。
几人准备再往前走时,从村里面却是出来了一大群人,闹哄哄的声音很大,明显听出其中有人的声音很激动,有的还带着哭腔,一大群人往公路这边走来,肖远庆看得心里又是一沉,“不会又是有人去世了吧。”
“看起来不像,办丧事应该会披麻戴孝,这些人并没有。”黄海川摇头道,此时他还不知道发生在公安局的事,更不知道会因此让他们几个孤身来到大头村的人险些陷入了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