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这样就能吓唬住赵小禹,毕竟外面正在下着大雪,谁料赵小禹竟真的脱得一丝不挂,转身就跑了。
大雪沸沸扬扬,落在赵小禹的身上立刻融化了,渗透到他的体内,但他正在气头上,倒不觉得怎么冷,两只光脚丫在雪地里拼命地奔跑。
他只是跑,没有方向。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他的生身父母姓甚名谁,他连前进四队在什么方向都不知道。
他只跟着爷爷和爸爸去过两趟公社,再连村子都没出过。
他边跑边呜呜地哭着,热泪一出眶就变得冰凉。
赵天尧和赵大顺追出屋时,赵小禹已经跑远了。
雪光的映照下,那个光屁股的小男孩像只绝望的野兔一样在寻找着回家的路。
赵天尧一跺脚,啊呀一声:“你跟他赌这个气干什么?不就是五个炮嘛!”
赵大顺说:“我哪知道他真的跑呀?”
两人终于追住了赵小禹,赵大顺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将儿子紧紧地裹住,一个大男人也是哭得稀里哗啦。
“爸爸错了,爸爸不该打你……”
接神的炮火让这个宁静的小村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赵天尧和赵大顺却闷头坐在炕棱上,一个抽着烟袋,一个抽着烟卷,望着黝黑的玻璃。
赵小禹躺在炕头昏睡着,盖着厚厚的被子。
他正在发着高烧,赵大顺给他冲了姜汤,吃了安乃近。
“不是我想打他,这个小家伙太害人了,见什么害什么,不打没法管啊?”赵大顺愁眉苦脸地抽了一口烟,“谁不是这么教育娃娃的?棍棒出孝子,严师出高徒——唉,多会儿能长大呀?愁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