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铁如泥不现实。毕竟铸造材料就那么几样,硬碰硬刀会卷刃。”赵泽雍解释。??“那‘吹毛断发’总可以吧?”??“没试过。”??“我来试试?”??赵泽雍莞尔,大方把佩刀往前递。??容佑棠立刻拔下几根头发,放在刀刃前一指远,轻轻吹口气,随即见发丝擦过刀刃,轻飘飘断成两截,坠地。??“嘿,真能‘吹毛断发’!”容佑棠高兴道,他屏息凝神,刚要凑近了细看——??“退!”赵泽雍立即收刀,迅疾伸手挡住少年,皱眉不悦道:“你怎么能拿眼睛试刀刃?多危险!”??容佑棠猛然惊觉,悻悻然干笑道:“一时间忘了,殿下勿怪。”??擦拭干净,宝刀入鞘,高高悬挂,赵泽雍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若真误伤了你哪儿,本王怪谁去?”??……啊???殿下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这句话我又不太懂。??容佑棠苦恼想。??今夜暴风雪肆虐,刺骨北风不费吹灰之力穿过失去遮挡的窗,将炭火拍打得火星四溅。??“这个也很危险啊。”容佑棠见状,忙将碳盆全挪进有隔断的里间,担忧道:“天太冷,很多弟兄都生火取暖,可千万别风撩了引燃房屋、又把这县衙烧一回。”??赵泽雍略一思索,扬声道:“来人。”??“在!殿下有何吩咐?”??赵泽雍严肃嘱咐:“你叫上几个人,这就出去转一圈,让所有人注意:既要小心走水,也别在密不透风的室内胡乱架篝火。再有,难得这儿厨灶齐备,让伙房别断热水。”??“是!”岗哨小兵领命而去。??“确实挺冷的。”容佑棠鼻尖冻得通红,蹲在火盆前,伸手烤火,随口问:“外头鹅毛大雪,山路肯定被雪封了,桑将军他们怎么办?”??“暂歇松阳镇。”赵泽雍答。??难得一个略空闲的夜晚,人定时分就开始整理书案了。??“您早些休息吧。”容佑棠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唔。”??“那我——”??“去铺床。”赵泽雍自然随意地说。他割下一长条烂帘布,将两扇破损松动的窗牢牢捆绑,慢条斯理道:“这东西被风吹得整夜碰撞,晃晃荡荡的,就没吵着你?”??容佑棠来不及多想“铺床”,赶紧去检查窗子,尴尬道:“抱歉,我睡着了就听不见。”??“哼。”??“剩下的我来吧,您歇着。”容小厮主动请缨。他从靴筒里掏出匕首,依样割了几条破布,准备修葺其余几扇窗。然而当他绑好下格后,却发现不大够得着上格,只好转身去搬凳子。??“还是你歇着吧。”赵泽雍带着笑意说。他身材高大,伸手就能轻松够到最上格的窗,做事总是有条不紊、一丝不苟,哪怕修破窗,侧脸也很认真。??“呃~”容佑棠窘迫地后退,无奈道:“殿下您太能干了,让跟着的人多不好意思啊!比如说我。”??“连你也觉得本王管得太多了?”赵泽雍低声问。他这次回京还不到两个月,已经被朝臣弹劾好几回。??容佑棠慌忙摇头否认:“不!我是真心觉得您厉害,自惭形秽来着!怎能因为自身不足就非议出色强者呢?那样既丢了面子、又失了里子。”??“惯会溜须拍马。”赵泽雍佯怒道。他修好窗,转身看见对方手上的匕首,信手拿起。??容佑棠眼睛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匕首就被抽走了。??赵泽雍掂两下,屈指在刀身轻弹,耿直评价道:“材质不纯、锻造不均匀、刃没开好,估计杀鸡都得多划几刀。改日本王给你个好的。”??“谢殿下!”容佑棠欣然接受:其它赏赐没所谓,但内造的上等匕首外头可没处买。他接过自己的匕首,有些不甘心地嘀咕:“八两银子买的呢,掌柜说里头混了玄铁,其实也挺锋利的。”??赵泽雍摇头:“八两银子的玄铁匕首?”??“不全部是,掌柜说混了一小部分。”容佑棠底气不足地强调。??赵泽雍莞尔,没再说什么。??“真挺锋利的。”容佑棠自言自语,小心收好匕首。??“唔。”赵泽雍随口应答,开始脱外袍,说:“睡了,明儿得早起安排关中军搜捕残余反贼。”??容佑棠原地站着,心想:我该告退了。??然而场面并不受他的思绪控制:??赵泽雍把衣服搭在屏风上,神态自若,坐着脱了靴子,掀被躺好,嘱咐道:“吹灯,刺眼得很。”??“是。”容佑棠吹熄里间的两盏烛台,想了想,轻手轻脚朝外走:“那您好好休息,我——”??“哪儿去?”??“找卫大哥他们。”容佑棠站在内外隔断的多宝架旁,轻声说。??半晌无言??“你似乎很怕本王?”赵泽雍的声音听着很困惑,还带着无奈。??容佑棠先点头、后又摇头,诚实道:“您是庆王殿下啊,有几个人不怕?我这人睡相不太好,不好打搅您安歇。”??“这么大的床,还不够你翻来滚去?”赵泽雍微戏谑道:“若夜半滚到地上,本王是不会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