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问题高务实是想过的,只是他不能告诉高拱说“我相信三伯你能搞定他们”——这不等于是直接甩锅给三伯么?
哦,你小子只图自己爽快,完事之后我这个做三伯就活该给你擦屁股?
高拱的确采纳过高务实不少建议,但不代表他会无条件的支持这小子乱来——他没采纳的建议,以及采纳之后却表示要“缓行”的建议不也同样很多么?
说到底,高拱是个很有主见的政治家,高务实给他的建议,只能在符合他原有思路的基础上再进行优化时,才会得到他的采纳。而眼下的情况,很明显是高拱认为高务实没有必要亲自跑一趟边境事情也能办妥,反而,高务实如果真的去了,倒有可能会在京中惹出不少闲言碎语。
陈以勤才刚刚请辞不过半个月,政坛之上多认为他是因为不堪在高张联盟和李赵联盟中间受夹板气才主动致仕的,这件事高拱虽然不负主要责任,但在舆论上也多少受到了一些波及,所以他不希望这时候又因为高务实跳得太欢导致他又被言官们集火——他觉得如果事情发展到那种程度的话,赵贞吉也一定会从中使力。
这就好比两位高手过招,多半都不会随意动手,因为越是急于动手就越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所以高拱现在想要暂时镇之以静,看接下来赵贞吉会怎么出招。
而且还有一件事,高拱没有对高务实言明:孟冲前几日派人跟高拱联系,说礼部尚书殷士儋悄悄联系了内廷的人,希望入阁。
这一点丝毫不出高拱的预料——殷士儋也是在裕王府做过讲师的,虽然他是后期加入,没有“打满全场”,但张居正也是这样半途而入,人家现在入阁都几年了!
现在,裕王府当年的讲师里头,就他殷士儋一人没有入阁了,他心里当然也痒痒得很,有这种举动很正常。
不过高拱之所以不把这件事拿出来跟高务实说,倒也不是故意要瞒他,主要是高拱知道殷士儋这个人脾气很糟糕,做人也过于强硬直白,在官场上的人缘比他高胡子还差了一截,此人想要入阁……只怕很有可能过不了廷推这一关。
此时的高拱当然没有料到,历史上殷士儋入阁就不是走的正常廷推路线——他是走了内廷路线,取皇帝中旨入阁的。
前文有述,中旨入阁虽然的确可行,但这样的话,这个“阁老”身份在世人看来就相当于是掺了水,成色比较差,一般人但凡有一点机会通过廷推,是断然不肯这样入阁的。高拱也是这样想,所以才失算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殷士儋有入阁的可能,高拱就要考虑到他的加入会不会影响内阁目前的大致平衡,这也是他不希望高务实近期跳得太欢,导致自己被言官集火因而要求镇之以静的原因之一。
那么现在矛盾就来了:高务实需要不断的展现自己的能力,以强化自己在皇帝一家心目中的地位和重要性,来避免来日“风必摧之”的结果;高拱则认为眼下朝堂里潜流汹涌,高张联盟和李赵联盟可能马上就要图穷匕见,而且还有殷士儋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因此不支持高务实眼下有太过于吸引人注意的举动。
胳膊当然拧不过大腿,于公于私高务实都没有实力跟高拱唱反调,但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因此他思索了一下,决定换一个方式——或者说换一个角度来说服高拱。
说服高拱这样一个擅于谋国、拙于谋身的政治家,说难当然很难,因为他很难被忽悠,但说容易也容易,因为他为人处事的出发点太过于明确——早在高务实随他进京的时候,高拱就曾经很严肃地跟他说过:做官是为了做事,做大官是为了做大事。
高拱这话,不仅仅是对晚辈的教导,也是自身的行为准则。所以高务实知道,要想说服高拱,必须、也只能在“做事”上面做文章。
“三伯,前些天兵部有道折子,说是查得一些卫所的军械制造滥竽充数、以次充好,合格率甚至不及三成,各地边军对此也是怨声载道,宣大方面也对此积怒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