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过来?”看着赵志铭挂下电话,赵素雅轻声问道。??“真是服了你了。”赵志铭看着赵素雅憔悴的脸庞,轻声地道,“就算失败是因为林默打扰了他,可这依然不能洗脱他在这件事情里造成的恶劣后果,而你却毫无芥蒂地去原谅了他。”??赵素雅躺在床上,枕头柔软而又干净,在里面填充的物质散发着一种好闻的香味。这是付远山给她准备的香料,能帮助她安神。她的神情娴静:“我只是觉得,这并不是他的错。是我有些太着急了。”??“不是你太着急,而是你太善良了。”赵志铭的眼睛里带着少有的温和,眼神却好像穿过了赵素雅而到了一个茫然的远方,在那个远方里,有着一个年轻的自己,一个自己在多年以前就埋葬的自己,“我向来是不惮于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别人的,可你……却从来把别人想得有多好。”??赵素雅知道赵志铭能在商场走到今时今日,绝对不是自己能轻易所能想象的。就算赵家是七大家族之一,有着深厚的背景,但官商勾结一直是家族的禁忌,从开过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元勋的子女在贪腐上做得是一手遮天,可他们大多最后都没能逃过法律的制裁,何况是七大家族这样一个众矢之的的家族???或许七大家族有例如贾思琪那样开着豪车去政法委上班的人,然而即使如此,众人皆知她的这些资金都清清楚楚,毫无猫腻,经得起审查,也毫无能给人抓住的小尾巴,否则七大家族相互结盟也相互觊觎的局面,谁不介意在一只有缝的鸡蛋上挖出个更大的窟窿来???赵素雅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虽然与父亲相处得少,但她能感受到父亲的殚精竭虑,每日只睡5个小时,奔走于全国各地,或许是上午在浙江喝着龙井,下午就在牧民的家里吃着手扒肉,外人只看见他的风光无限与动辄千万资金的动作,却没有看见他与北方那头老虎在牧民帐中豪不讲究的吃相。每天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去安排,站在他那个位置,一动一静之间都会在国内犹如惊雷炸响:“是爸你在商场上习惯了。其实很多人的交往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也许是吧。”??“爸。”??“嗯?”??“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有这个病的?”赵素雅轻声问道。??赵志铭低头看着赵素雅的眼睛,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能看见亡妻的影子,也能看见自己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人的影子,而那个女人现在在她的身体里报复自己,但受苦的却是他的女儿。他有些心疼,也就不再隐瞒:“你六七岁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我到底是你爸,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你明明什么都有,却依然会在外面做那些……”说到这里,赵志铭似乎是觉得偷鸡摸狗或者轻手轻脚这种词汇形容自己的女儿有些不对,可一时间又找不到更好的形容来代替,于是沉默了一会儿。??赵素雅很敏锐地感觉到赵志铭的停顿,虚弱的她却绽放出了如花的笑颜,尽管她的皮肤因为衰竭而变得有些松弛,可这依然不能改变她天生而来的美丽,知道父亲作为父亲,当然没办法对自己的女儿形容为一个小偷,豁达接着赵志铭的那一个停顿道:“那些小偷小摸的事儿?”??赵志铭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抚摸着她微凉的手掌心,双手伸过去把它焐热,这一刻,他不是那个纵横商场数十年几近八方来朝的赵家掌舵人,现在只是一个担心女儿病体的父亲。这个世上,许多人可以对自己的生死泰然处之,然而那毕竟只是自我的生活态度,即使他们对于死亡有着一种足够淡然的态度,却唯独对于至亲挚友是做不到的。??“那些年我每次变着法子换着借口给你检查身体,你挺反感的吧?”赵志铭轻声笑道。??赵素雅憔悴的脸庞也带起了笑意,只是有些虚弱的样子:“只要你别再用什么看妇科病的借口满脸热切地把我推进诊断室就好了。理由太牵强,太离谱了。”??赵志铭握着她的手,唏嘘道:“不会了……以后肯定不会了。”说到这里,赵志铭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容:“你以后也用不着以自己有男朋友约会来搪塞我这些年给你相亲了。”??赵素雅脸上洋溢着微笑:“真的?以后你不非要把那些个所谓的年轻俊杰塞给我了?”??赵志铭点点头。??赵素雅闭上眼睛,有些疲惫的她却能从声音里听出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真是,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好想快点好起来啊。以后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约会了,可以跟我姐妹们好好聚聚。”??赵志铭笑声大了一些,道:“等你好了,你也就不用顾及你身体的问题,就更不用害怕交了男朋友发现你的小秘密了,到时候不用我说,你自己都会急着去谈恋爱的。”??“或许吧。”赵素雅闭着眼睛有些昏沉欲睡,轻声道:“爸,我有些困。”??“睡会儿吧。”赵志铭给她拉了拉被子,双手又再一次捂着她的手,看着玻璃窗外那有些阴霾的天空,沉默不言,房间内也只剩下了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声。??同样挂下电话的叶萧凌有些失神地想着赵素雅那本来就并不强健甚至有些柔弱的身子骨,一时间有些自责自己这些天修行得太入神,虽然这一次回来修行大半是为了救治她的时候能够多几分把握,可到了后头,其实叶萧凌已经沉溺进那种修行的乐趣之中。??老单或许不是一位好老师,但绝对是一位厉害的修真者,就算他没有以一种儒家老师的典范在教自己的这方面下足够的心机,但体悟有时候未必弱于长篇大论,能弹出那一弹指,就算叶萧凌自己也有些惊讶,虽然第二弹指依然有些形似神不似,可抓到了基础,就像是学会了数学公式,做题多思考总有一点会明白。??可修炼中的自己,怎么就真的忘记了城市中还有一位生命悬于一线几近在绽放的年华凋零的女子在苦苦等待着他呢???有些懊恼地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过头的叶萧凌的耳旁终于又把那外面嘈杂的声音纳入了耳朵,然而这一次却已经有些超出菜市场的那种嘈杂,演变成一场激烈的争执。叶萧凌定睛看了一眼,正发现雷子的店铺门口正站着几个彪形大汉,统一穿着黑色的背心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显得有些不合群,手臂上的强健的肌肉与显眼的刺青像是互相衬托着它们的狰狞。一头利落的短发,满脸横肉。??而他们的面前则站着一个相对瘦小许多甚至有那么点歪瓜裂枣意味的瘦小男人,尖嘴猴腮,穿着一件不伦不类的棕色衬衫,一条水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腋下夹着一个深黑色却在灯光下有些发亮的牛皮包,正对着雷子阴阳怪气地道:“那你的意思是不交了?”??雷子脸上有些愤慨,音调略高,但一向脾气直爽甚至一根筋的他,却在瘦小男人面前有些克制:“杨哥,不是我不交,我这个月总共没赚上多少钱,你们却要多收一次保护费,没有这样的道理吧。以前都是一个月一次,这个月突然说现在一个月两次,价钱翻了一番还不考虑我们商家的收入,我如果交了,这个月等于是血本无归甚至还亏了钱,一个月接着一个月,你们这是杀鸡取卵嘛。”??“哟。还懂成语,到底是上过学的人。”杨哥依然阴阳怪气的声音,甚至在叶萧凌听来有些像是太监的尖声尖气,公鸭嗓子尖锐得令人生厌,“你别问我,这是我们上面决定的事情,我管这一块,你给我个面子,一切好说,可如果你不给我面子,我也就不说那么多,你想怎么哭,我都可以让你哭得十分好看,到时候一个大男人在这群大姨大妈面前哭得像个娘们,那就有些煞风景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