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的雨淅淅沥沥,在青石板上不时溅起朵朵细小的水花,云海棠回想起自己坠湖的那个秋日,天空也是一样的朦胧,一片青灰。
那时,她看不清窦径踪的心,甚至无数次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但重来一世,她的心里早已清清冷冷,再无半点留恋与欢喜。
即便眼下他是回魂转世,数次救自己于危难,却也不过如这地面上的水花一般,沾沾浅浅,转瞬即逝,最终只会化为一滩染着尘土的泥泞。
云海棠这一句,不单是嗔斥,更是想探出他到底是否记得上一世的曾经。
天气阴冷,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顺天府尹葛洪却在后堂擦着额头的汗珠。
刚才过堂,他一直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紧张,毕竟堂下被审之人,是骠骑大将军的独女。
故而,他才特意一早差人去请了太医院的郭院判来府,明面上是拜其为自家内人诊病,实则就是为了今日的堂审,有人能给自己一些帮衬。
加上刚才,他又瞧见突然冒出的窦径踪,以及其对云海棠的神情,隐约觉得两人情愫并不简单。
更为让他心惊的是,门子适才告诉他,这年轻的后生今早得了圣旨,已擢升当朝的户部侍郎,官位竟跳升两级,与年岁已高的自己官阶同级,实在不容小觑。
新户部侍郎的马车停在顺天府堂门旁,窦径踪递出一只手,想搀扶云海棠入座:“那日,姑娘说,以过客之名,祝我前程似锦,没想成,姑娘金口玉言,宫中今日一早便派公公前来宣旨,升在下为正三品户部侍郎。”
他说得有些激动,眼中闪着光翼,看得出来,确实是被惊喜到。
云海棠在心中暗暗算着,上一世她嫁入窦府的时候,窦径踪确实已为户部侍郎了,但是听他说,那却是咸平十四年冬岁才晋的职,也就是雁谷关那役战败之后。
这一世,怎么会提前了这么许多?
一丝雨水从伞旁飘入,滑落在云海棠的额边,窦径踪伸手想要去抚。
云海棠蓦一抬手,将他的胳膊挡了出去:“我与你并不相识,那日不过随口一说,我对谁都是这般,还望大人自重些!”
窦径踪用身体遮在她的面前,望着她瞥去一旁的眸子,满脸诚恳道:“不管姑娘怎么说,对于姑娘的好意,在下都铭刻于心。”
“铭刻于心?”云海棠几欲离开,却又因为他的这句话堪堪停住身影,“你的心是不是随随便便便可拿刀划刻?如若那般,岂不是要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