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节(1 / 2)

所以,在掌控代州之后,李善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打造精锐骑兵,除了从塞外用各种方法或买卖,或诱骗,或敲竹杠,他弄来了大量的马邑,而且马鞍、马镫、马蹄铁各种用具先后出现。

这使得代州军的精锐基本保持着两种分类,要么是步卒,要么是骑兵。

呃,李善的设想挺不错,但有点脱离实际,在这个时代,其他的兵种在战场上也是能发挥作用的。

比如今天。

还秉持老派军事观点的尔朱义琛站在军阵中的高台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停的发布各种指令,唐军以车阵围城了圆形,以抵御突厥的进击。

士卒们或高举盾牌,或缩在车后,躲避着随时都可能射来的长箭,在军头的指挥下,弓箭手时不时洒出一波箭雨,长矛手从车阵的缝隙中将长矛死死的顶在车外。

阿史那·社尔要的就是时间,在他的驱使下,突厥骑兵自动分成数队,围绕着唐军大阵拉扯阵势,以弓箭试探,寻找薄弱点后,骑兵不顾身死猛然冲阵。

高吼声、战马嘶鸣声连成了一片,雪亮的矛尖毫不费力的撕开高头大马的血肉,但重达数百斤的战马也往往将战车以及依附在战车上的唐军士卒撞的飞起。

手持长刀的唐军士卒迅速从两翼扑上来,缠住被倒地马匹逼的不得不减速的突厥骑兵,后方的弓箭手不再顾忌随时可能夺命的长箭,拼命的向远处播撒箭雨,十几辆战车被士卒推着狂冲而来,试图将缺口补上。

都说战国时代就胡服骑射了,但事实上从春秋战国一直到隋唐,车兵从来都是中原王朝军队的重要兵种。

也亏得李善不懂,也不稀罕,导致大量的战车都被舍弃在代州,这才使尔朱义琛有用武之地。

看了眼血肉纷飞的缺口,尔朱义琛转头四顾,眺望阵外正在试图集中兵力赶来的突厥骑兵,右手一挥,身后的亲卫挥舞战旗。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马三宝厉喝一声,手中长槊高举向天,率数百骑兵从事先就准备好的通道中加速驰出。

李善这一年多来,在骑兵身上花了无数的心思,花了无数的钱,甚至厚着脸皮求平阳公主弄来了大量的长槊、马刀、铠甲,打造出了一支有足够冲击力的精骑。

尔朱义琛选择的时机也非常精准,马三宝率领唐骑正好出现在正狂奔而来的突厥援兵的侧面,以冲阵而论,突厥是不能和唐骑相提并论的。

马三宝手中长槊毫不费力的串起一个糖葫芦,随后丢下马槊,拔出长刀,左砍右劈,同时拼命的猛踹马腹,数百骑兵犀利如刀切豆腐一般,杀入突厥骑兵侧面。

远处观战的阿史那·社尔大喜过望,不敢径直赶往雁门关,无非就是因为这千余唐骑,只要唐军骑兵覆灭,自己干脆绕过唐军大阵兵压雁门关……那几千步卒就算想拦也拦不住,想追也追不上。

绕过崞县,地势平坦,就算代县出兵,也很难阻拦突厥骑兵袭雁门关。

但还没等阿史那·社尔赶上,唐军阵中,数百骑兵从另一个方向驰出阵中,没有理会还在厮杀中的缺口战场,径直杀入突厥援兵的另一侧。

阿史那·社尔勒住了马缰,阴着脸将马鞭摔下,“迟了,迟了!”

果然,虽然赶向缺口处的突厥援兵多达两千余骑,但在尔朱义琛巧妙的布置下,千余骑兵分成两部,从两个方向出阵侧击,彻底扰乱了突厥骑兵的冲阵阵型。

突厥人作战,讲究的是忽远忽近,要的是若近若离,而唐骑不同,身披铠甲,武器精良的骑兵冲阵犀利,即使降速,也能大砍大杀,并不落在下风。

主将尔朱义琛迅速调兵遣将,先将缺口补上,然后外围的士卒推着战车向前,依仗战车遮蔽的步卒洒出一蓬蓬的箭雨,掩护骑兵缓缓后退,损失不小的突厥骑兵眼看再无机会,纷纷向后退去……此时,从其他地方赶来的突厥骑兵还没有赶到。

盯着缓缓退回阵中的唐骑,以及同时后退以缩小范围增强抵御力的战车,阿史那·社尔转头问:“唐军主将何许人?”

身边的侍从答道:“代州司马尔朱义琛。”

“尔朱?”

“是契胡族人……”阿史那·社尔长叹一声,“邯郸王麾下尽多英杰!”

代州总管府的属官中,论地位,论名气,尔朱义琛可能是最不起眼的,他不像张士贵、张公瑾一般出自英杰迭出的秦王府,也不像苏定方、马三宝、薛万彻一般有累累军功,被称为名将。

但在关键时刻,苏定方按照李善临行前的嘱托……若逢大事,尽可用之。

亲戚未必就会站在李善这一边,但无奈其他人……李善实在信不过,而尔朱义琛也在这一战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大战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尸横遍野,突厥骑兵数次不惜伤亡冲阵,但都被车阵死死拦住,马三宝数度率骑兵出击,但始终局限在本方弓箭手的射程之内,双方均伤亡惨重,但也均无进展……这种结果,唐军是能接受的,但突厥却不能。

残阳如血,小丘上的阿史那·社尔忧虑的看向南方,并州会出兵吗?

那些人信誓旦旦的肯定,代州战事,并州不太可能出兵北上,但阿史那·社尔不敢将自己的命运放在这些人的许诺上……不说其他的,在忻州,并州军就追逐而来。

要快,一定要尽快击败面前的唐军……阿史那·社尔转回头,视线落在缓缓后退的唐军大阵上。

此地一侧是山,临近岚州,另一侧远处是一条大河,阿史那·社尔在盘算,或许可以留下两千骑兵盯着唐军,自己率两千骑绕过唐军北上。

犹豫良久,阿史那·社尔决定先看看明日一战的战况,对于明日一战,他有着不小的信心……若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自己怎么敢贸贸然闯入这个四面皆敌的险地呢?

第六百零五章最危险的一夜(上)

五月末的天气,在北地正是凉爽之时,不冷不热,微风拂过院子里的树梢,树叶发出簌簌声响。

但屋子里,杜士远感觉不到一丝凉爽,额头泌出的汗水不停汇集成汗珠,从脸颊上留下,有着令人心烦意乱的痒意,但他完全没心思去擦。

半响后,杜士远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道:“何至于此……”

坐在对面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冷哼一声,“等刀架在脖子上,后悔就来不及了。”

微亮烛光的映射下,杜士远身子在微微发颤,甚至能听得见轻微的牙齿相撞的声音,平心而论,自己当年先随高满政叛苑君璋,再杀高满政投苑君璋,实在是不想再叛了……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已经是侥幸了。

杜士远也知道,和自己想比,同入代州的这些昔日同僚是不满的……刚开始还不错,隔阂、警惕也都能接受。

但随后,这些长期手握兵权的人上人的本性流露出来,虽然不至于杀人劫货,但平日的嚣张气焰越来越盛,最关键的是,代州、忻州等地居然不许官吏收容田地。

李善也不傻,知道这条规定是肯定推行不下去的,他不许的是,世家门阀,大小官吏,你可以开荒为田,可以霸占被废弃的良田,但不允许霸占已经耕作的良田。

但这些苑君璋旧部……在塞外别说霸占已经耕作的良田了,说不定连人家的耕牛都要抢去杀了吃。

在一次冲突中,忻州刺史房仁裕拿下了抢占良田,还纵马踩踏行人的忻州司田参军郭子恒的亲卫,杖责三十,死了三人。

杜士远瞄了眼对面的郭子恒,你们不满……但我还是挺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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