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门被重重摔上,梁瑄宜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急匆匆跑下楼。
楼梯上只开了几盏昏暗壁灯,以至于她丝毫没注意到站在拐角处的那道身影。
借着惯性作用,这次是真的整个人都撞进了对方怀中,感官的痛觉让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说真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看路啊。”
梁瑄宜是先听见声音,然后视线才从地面的水渍向上,转移到崔游的脸上。
似乎完全不意外会是她,崔游垂睫的神情显得很安静,刚洗完的头发湿漉漉的垂下来,在眼睑处落下阴影。
他的房间就在楼梯拐角,梁瑄宜手按着鼻子,突然问道,“我可以去你房间里待一会吗?”
“鼻子撞坏了?”崔游这么说着,笑意却更深,他转身推开房门,站在门口略微侧了侧身。
梁瑄宜指了指他房间的摄像头。
崔游无奈瞥她一眼,直接把设备关机了。
梁瑄宜这才敢跟着他的脚步踏进门。
崔游坐在床边,用毛巾胡乱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漫不经心地问:“你从天台回来的?”
梁瑄宜点点头。
“我看到陆斯让也去天台了,”他视线转过来:“你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解释成本,她早就学会了如何在对视的时候坦然地撒谎。
崔游没再追问下去,从床头柜上拎起来袋酸奶丢到她怀中,大概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不久,手感很冰,包装袋上还覆着水珠。
梁瑄宜想用牙去咬的动作被崔游的声音打断。
“哎——给你敷鼻子用的,看你鼻子很红,别流鼻血了。”他声音里透着点好笑的意味。
“哪有那么夸张…”
“有你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吃不下饭夸张吗?”
崔游把毛巾搭到桌角,发尾还是湿的,他毫不在意地倒进靠枕里,压住了他听不见的那只耳朵。
他视线里仿佛透着热度:“而且我说了很好吃啊。”
梁瑄宜迟疑地眨眨眼:“是说给我听的?”
“不然呢?”
“我以为你只是想当着镜头卖个惨而已。”
他短促地笑一声,在被子里滚了半圈才坐起来,“很惨吗?”
梁瑄宜注意到他头发靠过的地方,被水沾湿成深一度的颜色,到底之前是在过着怎样神经大条的生活啊。她不知道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小事上被勾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
她指指自己耳朵的位置:“我可以问吗?”
崔游偏头看了看摄像头,视线来回转了一圈,最后才落到她的脸上,“镜头关了,谁来记录我卖惨?”
“……”
他的笑声,被室内暖气烘烤过一轮后,再滚进她耳蜗,梁瑄宜感觉到她的耳朵开始发烫,是因为语塞无语还是什么,她下意识伸手去摸了一下。
崔游的声音含糊着,微扬起下巴,半阖着眼看她:“别摸了,你的耳朵还好好的。”
他短暂地顿了一下,“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聋的?”
又来了。
轻飘飘的、完全不当回事的态度。
或许他的语气中是有沉调、脆弱时刻的,但这实在太微乎其微,在梁瑄宜与他相处的十几个小时内,仍然尚未窥见任何可以被称之为端倪的存在。
崔游想了一下,才自顾自说下去。
“其实没什么,我以前是刑警。”
梁瑄宜略疑惑地嗯了声,似乎是在确认他已经说完了。
崔游翻她一眼,“剩下的自己想象去吧。”
“哦。”梁瑄宜闷闷点头,继续问下去:“是完全听不见吗?”
崔游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
“我是听说的,耳朵没完全受损的话,是可以通过后期治疗恢复的,你……”
沉默的时间会让人感到不安,崔游半天没吭声,情绪像是突然停滞的钟摆,静默在原地。
梁瑄宜没再说下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朝她招招手,笑意也更明显。
“你坐过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