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听到嘈杂的脚步和焦灼地呼喊声,终究是来不及了吗?
意识涣散之际,宿命感仿佛巨大的阴影当头罩下。
耳畔又想起神官消失时所说的话:
未来有万种可能,但过去不可逆转,一旦进去便再无未来。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灵魂脱离了躯壳,如一股青烟般飘到了黑魆魆的冥河畔。
四周皆是浓稠地化不开的墨色,但那绵延不绝的彼岸花却是诡异凄艳的红,她漫无目的的飘荡,看到河面有一只小小的渡船朝她划了过来。
船头挂一只形制古怪的黑色笼子,约摸巴掌大。
其间翻飞着一团白色的火焰,堪堪照亮丈许之地,远看犹如一盏风灯。
船上站着一人,着黑色斗篷,缓缓对她伸出了一只手,她此刻神思恍惚完全没了思考能力,下意识地往那边飘了过去……
碧灵江发源于草木葱茏的西岳连云山,蜿蜒千里,最终绕过东岳望海山脉汇入大海。
屏幽山与青鸾山相邻,位于碧灵江下游,与望海郡一水之隔。
山下有座渔村,村中不过百户人家,大都以渔猎为生,日子倒还过得去。
在一个寒雨交加的凌晨,有人敲开了村口铃铃家的门想要避雨。
铃铃家徒四壁,父亲陈二出海未归,母亲有孕在身,她还有个妹妹,屋里哪还能再容得下外人?
她看那人虽被淋成了落汤鸡,但负在背上的病人却用披风遮地严严实实,不由动了恻隐之心,遂从屋角拿出把破伞,交代妹妹看好门户,然后一头扎进了雨里。
铃铃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满地泥泞,将那外乡人带到了村东竹林边的药庐。
那座药庐住着主仆二人,主人是个医术高超古道热肠的大夫。
药庐屋舍颇多,随便收拾一间便可留宿。
铃铃想得没错,大夫虽已睡下,但听到仆僮通报之后,还是起身收留了二人,并让铃铃和仆僮去收拾房间准备热水和饭食。
待得铃铃热好饭菜送过去时,那人已经收拾停当换好了衣服。
铃铃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五官英俊身板结实,即便穿了件朴素的旧袍,却也掩不去身上夺目的光华。
他的脸比村里的姑娘们都白,可是五官却并不阴柔女气,反倒眉眼英毅高鼻阔口,充满冷硬阳刚之气。
铃铃来的时候,他正坐在灯下照顾病人。
病人是个小脸煞白的妙龄少女,铃铃见她身上穿着比嫁衣都好看的红绫中衣,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兴奋道:“这个姐姐是新娘吗?你们是不是像戏文里说的那样,逃婚出来的?”
男子大吃一惊,正色道:“休要胡言,这是舍妹。”
铃铃扁了扁嘴,委屈道:“我冒着大雨带你们找大夫,你还对我这么凶?”
男子有些无奈道了声抱歉,低头将那少女扶起来靠在臂弯,一手拿着灯烛一手拿着纱布去擦拭她颈后伤口处流出的脓血。
铃铃凑过去瞧了一眼,不由倒吸了口气。
少女颈后扎了一枚叶片状的飞镖,一半露在皮肉外,伤口呈螺旋状,周围皮肤就像皲裂般布满了纹路,略有些溃烂,已呈现紫黑色。
铃铃看得肉疼,忙收回眼神结结巴巴道:“她、她都这样了,你、你倒是先给换、换身干衣服……”
男子如梦初醒,俊脸涨的通红,忙将少女缓缓放下,拱手道:“有劳姑娘为舍妹更衣。”
铃铃见他态度挺好,便应了下来,刚为少女换好衣服,大夫便进来查看,待看清伤口和所中暗器时,脸色不由微变。
“暗器上有剧毒,除了使毒者无人能解。”他摇头道:“多半是没救了。”
铃铃不由得偷眼去瞧那青年,见他神容惨淡满面惊恐,不由得也难过起来,小声道:“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她吧,这样的大美人要是死了多可惜?”
大夫不由冷笑道:“难道丑人死了就是活该?”
铃铃咬着嘴唇不知如何作答,她知道自己就是生的丑的那种。
男子上前一步长揖到底,恳求道:“请大夫指条明路……”
“公子现在即刻回家召集亲友,或许来得及让他们见令妹最后一面。”大夫毫不客气打断他道。
铃铃有些不平,正欲开口却被他瞪了回去。
大夫素来温和,但说话却是掷地有声,他若说没救多半就没救了。
“阿煦,送铃铃回去。”他朝外间唤了一声,仆僮走了进来,躬身道:“是,主人。”说完不由分说将铃铃拽了出去。
他们离开后,大夫转身走到窗前,负手望着茫茫雨夜悠悠道:“安平公子还没想好?”
安平曜微惊,失声道:“先生认识我?”
大夫摇头道:“不曾,但与令妹有一面之缘。”
安平曜见他屏退外人,便猜到会有隐情,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心底顿生希望,忙上前殷殷道:“求先生明示,究竟如何才能救舍妹?只要您说得出,我定然做得到。”
“当真?”大夫饶有兴趣地转过身打量着他。
安平曜郑重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还不知公子名号,在何处高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