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为何要在手臂上纹这个图样?不疼吗?”安平晞不解地问道,“宫里边还有专做这个的地方?”
撷华忍俊不禁道:“当然没有了,你以为我去文绣院作甚?”
安平晞恍然大悟道:“那里的绣女……会在人身上绣花?”
撷华抚掌道:“真聪明。”
“我曾问过那边的女官,能不能把喜欢的花样绣在人身上呢?就像在绸缎上绣花一样?结果她们吓得大气不敢出,我说这些花鸟虫鱼甚至人物宫室等都是那么色彩鲜艳、秀丽可人,跟真的一样,简直比画上的还有美一万倍。我想着能不能在我的身上也绣个东西,一朵花也行!”
“其中一名女官微笑着说,公主殿下难道忘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而公主千金之躯,更应该保重才是。怎么可以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呢况且,针尖划破肌肤,那可是很疼的。”
撷华得意地笑道:“她这么说我就知道了,她肯定做过,后来威逼利诱之下总算套出来了,她们很多人都在身上纹过图样,简直绝美。”
安平晞听到这里,却觉得不寒而栗,她终究还是怕疼的,所以想想都觉得疼。
“可你连这个都要学吗?”她忍俊不禁道:“你就不怕母皇发现?”
“怕呀,”撷华道:“所以我这些天都是小心翼翼,一有机会就去文绣院找人换药,不至于让伤口溃烂,惊扰到太医。”
“为什么是火焰呢?这个比花还好看吗?”安平晞不动声色地问道。
撷华想了想道:“有人觉得好看,我便也觉得好看了。”
安平晞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追问。
撷华突然屏退了翠浮,一脸神秘的凑过来道:“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安平晞抿着唇,沉默不语。
撷华挑眉一笑,甜甜道:“姐姐猜出来了吧?”
安平晞抬眸望向她,还是有些吃惊道:“真的是我二哥?”
撷华兴奋地点头道:“正是,我从未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安平晞大为惊异,道:“他可沉闷无趣了。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真的叫安平曜?”
撷华瞥了她一眼,道:“这话说得?皇兄在我面前也沉闷无趣,可到了韩娘子面前就不一样了。”
安平晞没忍住笑出了声,在她对面坐下,拿过托盘中的纱布一边帮她缠手臂一边饶有兴趣道:“你何时知道我的身份?”
撷华道:“自是回到紫薇城以后啊!说到这里就来气,国师与我在南云汇合时竟从未提到过。”
她抬眼端详着安平晞,郑重问道:“姐姐,安平家与我们有血海深仇,我杀了安平严父子,你会怪我吗?”
安平晞对此事早有耳闻,因此并不觉得惊讶,正欲开口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问道:“你为何留我二哥的命?”
撷华甜甜笑道:“当然是喜欢他了。”
安平晞心中却是泛起狐疑,这个妹妹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她宁可相信是国师的功劳。
“你真的喜欢他?”她将纱布缠好后,帮她把袖口整好,抬起头问道。
撷华似有些犯难,眨巴着眼睛道:“喜欢还分真假吗?若不喜欢的话,冲着他姓安平,我早就将他人头斩下了。”
安平晞心头一凛,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了姐姐,”撷华突然想起一件事,提醒她道:“以后在母皇面前说起皇兄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莫要因此而受池鱼之祸,如今他二人矛盾很深恐难化解。”
安平晞忙问道:“我初来乍到,并不知道个中内情,你可以跟我讲讲吗?”
撷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道:“韩娘子是故太子党旧部之女,原本该受株连,因当时年幼被充入教坊,成了舞女,后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把皇兄迷得团团转,不惜忤逆母皇也要为她脱罪籍。当年政变时沈相公护驾有功,作为他唯一幸存的孩子,母皇向来对皇兄极为宽容,所以一再忍让。可韩娘子的事他却公开叫板,着实太伤母皇的心了。”
安平晞竟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如此看来承宁帝想杀韩娘子之心由来已久,对她不恭只是个借口罢了。
“那个韩娘子自打进了王府,便将皇兄吃的死死的。母皇好几次想给他指婚,可因韩娘子善妒,皇兄拗不过他,只得进宫求母皇暂缓。按理说他是云桑唯一的皇子,要多尊贵有多尊贵,除了皇位什么不能给他?可他偏不自重,专宠一个低贱卑微的罪臣之女,以至于高门大户的小姐都不屑于高攀,唯恐日后要与韩氏共侍一夫,母皇为此没少伤脑筋。后来听说国师欲以和亲来止战时,我还真有几分信了,直到听说是安平严的女儿,便觉得其中有诈,母皇纵然再不喜韩氏,也绝不会让安平家的女儿入主平章王府。”
“你那时候便对我的身份起疑了?然后亲赴南云查探?”安平晞疑惑道。
撷华笑着摇头道:“这倒不是,我并未对你的身份起疑,我只是对国师的计谋感到好奇。便说服我父君,混入使团中去了南云。”
“我二哥知道你是谁吗?”安平晞问道。
撷华嫣然一笑道:“当然不知道,他以为我是望海贺氏的人。”
“若他有就会来,你能设法保他性命吗?”安平晞不由问道。
撷华想了想,有些为难道:“他应该不会犯傻吧?来到紫薇城的话,除了母皇,谁能保住他?”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望向了安平晞,殷切道:“这就要看姐姐的了,你设法去求母皇,若能得到她的首肯,才是最稳妥的。”
这个不用她说,如果安平曜真的来了的话,她一定会去求承宁帝,让她放过他。上一辈的恩怨,也该到此为止了。
安平晞就这样在朝华宫住了下来,期间撷华常带着内廷司官员来与她商议府邸的建造事宜,她拿了自己当年建府时的图纸让她作为参考,安平晞对建筑一窍不通,何况南北方的房屋构造园林设计都大相径庭,便全权交由他们主理,自己只做些微改动,或者提一些小小建议。
时间过得很快,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有模有样了,估摸着在她生辰之前便可入住。
想到十八岁生辰,安平晞心中又开始忐忑不安,这期间她去过好几次九霄台,可奉颉始终在闭关,所以竟始终未见着。
自从落云轩那次后,她也再未见过小舅舅薛立浦,她并不知道承宁帝将他安置在何处,既然她不提她便也不好问。
七夕前一天,从南云追随她过来的女官文雨突然求见,安平晞看出她似有要事禀报,便将其他人屏退,问道:“可是南云有故人来了?”
文雨点头,在她面前跪下,小声道:“奴婢接到密信,二公子安平曜和薛家三小姐薛琬琰进城来了,想要见公主。”
安平晞又惊又喜,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道:“此话当真?你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