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遭荒乱,率乏粮谷。诸军并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略,饱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
观风殿西南侧的丽春台上,邵勋放下书卷,看着面前的四个孩子,说道:“汉末以来,沙场军争,脱不开一个粮字。”
“因乏粮,不知道多少谋划没有实施。”
“因乏粮,不知道多少战争半途而废。”
“因乏粮,无敌自破者不可计数。”
“曹孟德能成事,原因很多,屯田绝对是重中之重。”
“今去汉末不过百年,军争杀伐,依然以粮为纲。农乃天下之本,农不稳,则国本不固,士民离散,破灭只在朝夕。可明白?”
“明白了。”十岁的金刀(邵璋)、八岁的獾郎(邵珪)坐在前排,一脸严肃地应道。
八岁的符宝(邵福)、六岁的念柳(邵勖)坐在后排,懵懵懂懂。
“阿爷能败匈奴,收河北,说到底还是占了兵精粮足的优势。”邵勋继续说道:“今岁能赈灾,还是因为豫州已从七年前的大崩溃之中缓了过来,桑麻遍野、禾稼登丰,故诸郡国有余粮供阿爷施展抱负。”
八年前创世纪大旱,洛水、淮河断流,黄河露出河床浅滩,禾苗多枯死。
紧接着第二年,蝗虫遍布整个北方,牛马毛食略尽,骑兵都跑不起来,人出门都得遮着头脸。
说实话,连续两年灾害造成的人口损失,十个张方都难以望其项背。
底子薄一点的坞堡庄园直接坚持不下去了,整体沦为流民,四处流浪、乞讨、攻杀,人相食。
底子厚实一点的坞堡庄园勉强维持,但也饿死了不少人,具体有多惨,活下来的人怕是不愿对外说,这辈子都不愿意说。
最近五六年,天气其实也很一般,只不过没七八年前那么极端罢了。
小冰河时期,最可怕的就是这個:极端灾害。
“九月收豆,十月收黍。金刀、獾郎,你二人跟着下田,感受下农人的不易。”邵勋说道:“符宝、念柳,一会随为父去收瓜,九十月间你们可以不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