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婆子吓的魂都要从心口里跳出来了,她破口大骂:“小畜生,真是反天了!偷了我的钱,还敢这么嚣张?小心我把你送去派出所关押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
南絮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路又青,让他擦一擦流在脸上的血,说道:“咱们得赶紧去卫生所看一看。”
路又青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却留心到罗婆子的话。
刚才罗婆子说他偷了钱?
他弯腰扶起了自行车,走到罗婆子的面前,问她:“你说谁偷了你的钱?”
“不是你吗?”
罗婆子看到他满是血污的一张脸,“啧”了一声,暗中骂“活该”。
她理直气壮地:“是桂儿说的你偷了我的钱,她都亲眼看到了。”
“南桂?”
南絮上前一步,常常带笑的杏眼儿含着愠怒:“她说路又青偷了你的钱……你就相信?你就不用脑子想一想可信度?”
她脾气向来温和,和别人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少有,对待罗婆子用厉声斥责的语气更是头一次。
大概是气急了,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又是路又青的谁?还敢对我质问上了。”
罗婆子有意恶心人。
村里围上来的人们看到路又青的情形,难免心生怜悯,有人就出口劝道:“我说罗婆子,你对着一个孩子也太狠了……打的人家头破血流……快别闹了,去卫生所要紧,流那么多的血,别出什么事情了才好。”
“我呸,你管呢?这是我们家的私事。”
“我没有偷你的钱。”路又青声音阴冷,有血流到眼角,他伸手抹去,“不管是谁亲眼看到的,我没有偷过你的钱。”
“你说没有偷就没有偷?我不相信……”
罗婆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南絮打断了,“南桂说她看到路又青偷你的钱了,你就相信。路又青说他没有偷你的钱,你就不相信。这是为什么?是你一直就偏听偏信,还是说你天生就不拿路又青当人看?”
南絮的话一说完,围观人群里的议论声就大了。
“这罗婆子一贯就是刁钻的妇人,在村里都有一号。我听说养着路又青时,天天让他干活不说,最过分的是——不让他吃饭。”
“可不是嘛。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在村里早都传开了。我听说的是,动不动就打他,你看看是真的吧?今儿还拎着棍子来的。”
“养十多年的孩子,咋就一点也不心疼呢。就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你看罗婆子把孩子打的,一看就是不拿孩子当人看。”
“……”
罗婆子盯着因为一句话就把自己推到悬崖边的南絮,骂道:“南絮,你小小的年纪,牙尖嘴利,我看一个村的妇人都赶不上你是真的。我教训我的外孙子,又碍着你什么事?”
“是不碍我的事。但是我就是看不惯你用棍子打路又青。”
南絮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干脆不管不顾了:“各位大爷、大娘、奶奶们,你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你们给评评这个理。罗婆子她大清早就堵住路又青,二话没说拿着棍子就打人。”她养的崽,罗婆子直接就上手打了?当她不存在吗?
她拉着路又青的胳膊让走近些让他们看,“还好是一棍子打在头上了,要是戳到眼睛上,他不就是瞎了吗?罗婆子还口口声声说路又青是她的外孙子,这是她们家的私事,不让别人说一句……请问,谁家的姥姥又会动不动就下死手打自家的外孙子。说轻了,是不知好歹;说重了,就是虐待少年儿童。”
“就是的,这个罗婆子真是下手不知轻重。”
“现在国家天天提倡要保护未成.年人……”
“都虐待上了,也不怕蹲班房。”
南絮到底内芯是个成.年人,抛开起初的惊慌失措,这会儿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她势必要引导着众人好好地教训一下罗婆子,就算事情闹大了又如何,路又青不能白白地挨了一顿打!
“她都是瞎扯。”
罗婆子听到要坐牢,终于有了惧意。
却还是不甘心,她开口道:“是他先偷了我的钱……”
“你不是说南桂看到路又青偷了你的钱吗?”南絮紧紧咬住粉唇,寸步不让:“有本事,你就拉南桂过来对质。你若是不拉南桂过来,你就是蓄意虐待路又青,我会去村委会告发你的。”
她怕自己不够分量,末了又加了一句:“我会同张梅老师一起去村委会告发你,你一个虐待少年儿童的人,谁知道心里又藏着什么坏心思!”
高大的少年低头看着女孩,他明明是最狼狈的模样,眼里的柔和希冀却也最坦然欣喜。他知道自己一直被女孩细致周到的对待,虽然都是在暗中,他也知足了。如果没有她,可能他在去年那个风雪交加的冬夜就死去了。
他以后的命,就属于女孩了。
他也尽力的用自己的肩膀去给女孩撑起一片天空,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给女孩撑起天空的同时,女孩也在给他撑起一片天空。
一片万里无云的艳阳天。
以前是暗中。
而现在当着所有的人,她在拼尽全力为他讨公道。这是明处了。
一颗心终于被阳光完全地笼罩,在没有一处阴霾。
路又青用一张称得上惨烈的脸,笑的无比畅快和真诚。
这个世界对他何其不公平,却又对他何其公平。
在他最困难的一年,赐给他一个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