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儿小心剥开那人衣领,方见里头连亵衣都没有…
衣领之下,明暗交界的地方,硬朗的线条随着气息微微起伏,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油光暗暗,也不知是汗水,还是融化的雪水…
蜜儿拨去了那和尚袄子,一脚踢得老远。臭烘烘的,遭人嫌弃。
在转眸回来,眼前紧实的胸腹,像是奔勃又潜藏的山脉,将那身体里的生机压抑在皮囊之下,只些许隐隐泛出淡淡的光泽与热度,便能将万物吞噬进去…
蜜儿从未这般靠近过一个男子,脸上一阵羞愧,不知怎的又有些喘不过气儿来。她忙转了身,对着屋顶横梁与阿娘拜了一拜,“阿娘作证,今、今日不过都是为了救人罢了!”
深吸了口气,她鼓着腮帮子,回来床边坐下。
端庄、郑重地,望着那副身子。
血肉模糊的几处,让人触目惊心的。
蜜儿硬着头皮下手去清理,正要碰到他胸口正中那道儿剑痕,手腕儿却被那人死死扣住…蜜儿一惊,差些叫出声来。却是担心惊扰到东屋里的银荷和徐阿娘,她方不自觉地小声了几分。
那人却是没醒,只是拧着她的手腕儿,嘴里呢喃着,“慈音…”
“慈音?”蜜儿耳朵凑去他嘴边,仔细再听了听,依旧是虚弱得几近无声的,“慈音…”
虽不知是谁,该是很重要的人吧,或许,是家中小妻子,心仪的姑娘?
如此想着,蜜儿心中羞愧方才散尽了去。人家都是有家室的,她便也不可能再起邪念了。她直将他的手掰开,放回去了床边。又小心翼翼与他清洗起伤口来。
花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一处处剑痕都清洗了干净。
蜜儿方觉得自己周身腰酸背痛的,这才想起,自打早起忙着准备过年,后来又照看着徐氏生产,再捡了床上这人回来,真是已经忙了整整一日了。
她乏了,出来清理那盆血水的时候,见得东屋里的灯火已然黯淡了些。徐阿娘她们该也睡下了。蜜儿回绣房又凑去榻便与那人折好了被角,方才回去了自己的屋子,倒在床榻上,便睡了过去…
往日里歇息得早,蜜儿四更天便能自然醒来的。可这日约是累过了头。她缓缓打开眼帘来的时候,便见得阳光都晒入了暖阁里,方知道时候不早了。
她从床上摸爬起来,草草穿起来袄子,去了厨房准备吃食。
银荷今日却是生了性,正在厨房里做着早膳。蜜儿行过去问起,“徐阿娘可醒来了?”
“昨日夜里睡得也不沉,醒来了好几回,早就饿了。也不见你起来。又叫我来做奶粥给她吃…”银荷见得她来了,只将手中搅着粥底的大勺撂下,“你来了便好,我做这些不好吃。到时候阿娘又得怪我了。”
蜜儿对吃食的事儿看得十分要紧,银荷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便自己接了活儿过来。“那你回屋里照看着吧,我弄好了一会儿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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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儿端着奶粥进来东屋的时候,徐氏半坐在床上,精神已然好了些,她自过去问候了一番。又盛了一碗奶粥送去徐氏手上。
这奶粥精巧,白米熬得烂了,再加了些山药泥,些许的鲜奶吊着味道,并不多,多了容易腻味儿。只那山药,虽是贱价儿,却是上等的好东西,健脾胃、补肾气,最适宜病人吃。
见徐氏满足地用了起来,蜜儿方凑去一旁看那小娃儿。
那小家伙吃饱了奶,眼睛便不肯睁了,嘴里鼓着泡泡,却已经一呼一吸睡得正香。蜜儿见逗趣他不得,只好行回去了桌旁,与银荷一起吃早饭。
银荷边吃着粥,边说道起来,“外头都在说,昨晚上简氏宗祠起了大火,大半边儿的祠堂都烧了干净。今日一早还惊动了禁卫军,说是那火里,寻出来了具尸身!”
蜜儿手中汤勺不自觉地顿了一顿,她大已猜出来那尸体是谁,面儿上却是波澜不惊,“昨儿除夕,怎地还这般不太平?甜水巷里,可从未出过什么人命的!”
“他们都在猜那死的是谁呢。”银荷放了勺子,似也没了胃口,“面目四肢全都焦了,见不得模样。”银荷说到这儿,故意小声了些,“听得那些禁卫军说,是他们那大都督,昨晚被刺客找上了门儿。追来这巷子里,便被刺客杀了,还放了火!”
蜜儿被这话呛了一呛,人明明就在绣房里,躺着暖榻上,怎就被烧焦了呢。不过被银荷这么一说,蜜儿倒是想明白了几分。
昨日见他的时候,那人已经自己将身上衣物与和尚换了。如此想来,那祠堂的一把大火,该是让那和尚作了他,烧得大焦了,又让人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
蜜儿正想得出了神,却听一旁银荷喊她,“蜜儿?”
“蜜儿你怎么了?眼睛直勾勾的,可别是病了!”
蜜儿这才回神来,“我…没事儿。就是昨日事情太多,没休息好。一会儿,我再回去睡会儿。”
她寻着理由要走,自记挂着绣房里那人,昨日到现在也是颗米未进的…该得要喂食了!
从东屋里出来,蜜儿去厨房将早早留好的那碗奶粥端进了屋子。
方合上房门,便听得床榻上的人轻声唤着要水喝。她将奶粥送了过去,人还没醒,可嘴角边儿干涸着起了痕,该是流多了血,果真是缺了水。
蜜儿将他的头抱起放在膝上,舀了一勺奶粥喂了过去。
那人眉目皱了皱,可唇一沾上那奶粥,便本能地吞咽起来。
蜜儿见他这般吃相,心想着这人伤得虽是不轻,意志却依旧坚强。
这般就好,多多喂养,就该能自己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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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本该是喜庆的时候,然而明府上下清早起来,便已经挂满了白帷…
明炎久卧病榻,家中早就准备过了棺椁寿衣,那时还是做是冲喜之用,不想还未迎来春日,便真正地用上了。
慈音跪在静松院中整晚,为父亲守灵。香琴自也扶着林姨娘,哭丧了整夜。
清早的时候,众人方才起了身,听得方氏吩咐,晌午暂且回去自家院子里修整,等得灵堂设好,请来了宝相寺中法师们超度,再行出来做礼。
慈音从静松院里出来的时候,哭得恍惚,身子已经有些飘飘然了,由得巧璧和嬷嬷托着,方行回来了箫音阁。
她整夜的心绪不宁,一开始是因得父亲过世,后来却总想起哥哥…以往除夕,哥哥与明远虽也在皇宫守夜,不得见人。可今日她心口几回锥痛,似是什么不好的感应。
方在暖阁旁落座下来,她便问起嬷嬷,“父亲病逝,消息可传去宫中与哥哥和二爷了?怎不见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