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烈偶尔抬起头来,看了看老爷子,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欲言又止。江淑如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如坐针毡,在心里思索着,一般情况下,老爷子让大家聚在一起,一定是有事要宣布,可今天,这一顿饭都快吃完了,老爷子怎么还不宣布?
宋诗言看着老爷子,也有一丝不解。香菇他如今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按理来说,老爷子此时应该没有心情和江淑如那母子俩坐在一起吃饭。可他却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究竟是有什么事呢?
“今天让你们来这儿,是想宣布一件事。”在众人的期盼中,老爷子终于放下手中的刀叉,擦了擦嘴。他看着饭桌上的众人,喝了一口咖啡,这才缓缓地说道:“我决定——把铭莘送回英国。”
“哐当”一声,宋诗言的刀叉从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站在一旁的佣人见状,急忙将刀叉从地上拾起来,又为她递来一副新的刀叉。
处在震惊中的宋诗言已经全然没有吃饭的心思了,她看着老爷子,有些不解地问道:“爷爷,您不是也希望铭莘留在国内,和您一起生活吗?您……您怎么会忽然有这个想法?”
老爷子看了一眼宋诗言,沉吟着说道:“如今,霍家已经有了你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所以,铭莘回国,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了。更何况,铭莘他的确不适合国内的生活。铭莘他虽然自闭,但在英国生活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是平平安安的,根本没有遇到过一点危险。可他一回国,就接二连三地发生意外。或许,从一开始,我让他回国,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那……您做的这个决定,铭莘他知道吗?”宋诗言自知无法反驳老爷子的话,有些犹豫着说道。
“今天在医院,我已经和铭莘说过了,他当然也同意了,”老爷子有些疑惑,问道,“难道,铭莘他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吗?”
闻言,宋诗言眼中的光彩迅速地暗了下去。
当时,在医院,她就隐隐觉得,香菇他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原来,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回英国的事了。可为什么,她在病房里陪了他那么久,他却对此事只字未提。如果,老爷子他今天没有提起此事,会不会,等香菇他出国之后,她才会知道这个消息?思及此,宋诗言的心中有些失落,但她还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着说道:“看来,铭莘他是打算晚一点再告诉我这件事吧。”她的脸上是笑着的,但宋诗言再也清楚不过,她的心,泛着一丝酸涩。
“爸,这些年来,我一直忙着帮您打理霍家,因此,对铭莘,也忽略了些。您何不让铭莘这孩子留在霍家,和我们一起生活,也让我尽一下父亲的义务。”霍成烈听老爷子说,要把那傻子送回英国,心里简直是欢欣雀跃。但他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有些不舍地说道。
老爷子冷冷地瞥了一眼假笑着的霍成烈,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也知道,我已经把铭莘名下的股份都给了景颂。你要真是心存愧疚,想要尽一下父亲的义务,那就把你的股份拿出一部分,送给铭莘吧。”
闻言,霍成烈脸上的笑容一滞,不知该如何接话。他要是把股份转给霍铭莘那傻子,那他才是脑子有病的那个人!
虽然,霍铭莘的确是霍成烈的亲生骨肉,但他真的不想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傻儿子。而且,霍成烈他根本不爱林婉,甚至有些憎恶她。要不是林婉这个女人,他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背上小三的骂名,他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宝贝的儿子,背上私生子的骂名?所以,霍成烈他又怎么可能会喜欢林婉的孩子?
“爸,不瞒您说,我也想这么做。可是,您心里也清楚,铭莘他智力有些问题,根本不会打理公司的事务。他拿这些股份,又有什么用呢?要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乱子。爸,您说,我说得是吧?”霍成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宋诗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意有所指。
“可不是吗?要是铭莘这孩子真能打理这些股份,老爷子您也不至于把霍家传给一个外人,是吧?所以,照我说呀,这些股份,还有铭莘之前的那些股份,都应该让成烈来打理。毕竟,他好歹也是铭莘的亲生父亲啊!”江淑如一听老爷子的话,当即便变了脸色,坐不住了。要是霍成烈的一部分股份真的转到了霍铭莘那傻子的名下,她的铭扬可怎么办?她在霍家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在这霍老头子死后,她能和铭扬过上呼风唤雨、荣华富贵的生活!
老爷子看着一脸焦急的江淑如,冷哼一声,默默地转过头去。
“铭莘这次回国,媒体已经知道了,而且,你们也都清楚,最近这些日子,也有好些记者在四处查探铭莘的消息。铭莘一直没有露面,已经有好些人在猜测他是不是患了什么不治之症。如果铭莘这次离开,没有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或许,又会被那些记者乱写一通。所以,这次铭莘回英国,就对外宣称他是去管理英国的产业。如果,哪个长舌的人敢在媒体的面前多嘴,休怪我无情。”老爷子环顾一眼饭桌上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江淑如的身上,冷冷地说道。
江淑如抬眼见老爷子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犹如芒刺在背,她有些讪讪地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道:“老爷子,您看着我做什么?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你就算怀疑,也该怀疑景颂啊,她到霍家才多久?我好歹也在霍家住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做出这些对霍家不利的事呢?”
“究竟会不会,你自己的心里最清楚了——我累了,你们继续吃吧!”老爷子冷冷地说道,而后便推开椅子,站起身,在佣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饭厅,留下四人各怀心思地坐在饭桌上。
第114章 针锋相对
宋诗言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三人,一想到老爷子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心里烦躁不已,顿时也没有了什么胃口。她站起身,披上外套,紧跟着走了出去。
“你们瞧瞧,景颂这丫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江淑如看着宋诗言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满地说道,“老爷子位高权重,就这么离开,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她景颂,又算个什么东西?一句话不说就离开,她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了?”
霍铭扬在使劲儿朝江淑如使眼色,示意她如今有把柄在景颂的手上,就别再和她起争执了。但江淑如一门心思在宋诗言身上,哪里能看见霍铭扬对自己使眼色?
宋诗言本来就心烦意乱,听见江淑如在自己背后嚼舌根,终于忍无可忍。
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看着江淑如,冷冷地开口说道:“那你倒是说说,霍家继承人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不也是想要自己的儿子当这霍家继承人吗?不过,真是可惜了,碰上你这个粗俗、市侩、蛮不讲理的妈,老爷子会把霍家留给他才奇了怪了!——还有,我不打招呼离开,的确是我不对,不过,这也有你的错!”
“我的错?我哪里有错?”江淑如见宋诗言说自己有错,有些好笑地说道,“景颂,别以为你是老爷子钦点的继承人,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这继承人的位置能不能坐稳,还是个未知数呢!谁知道你会不会发生些什么意外呢?”
霍铭扬和霍成烈坐在一旁,有些头疼地看着江淑如,叹了一口气。
“叫你霍夫人吧,你也不够格!毕竟,我要是记得没错,霍老爷明媒正娶的夫人,她的名字是‘林婉’,而不是什么‘江淑如’。可是,叫你江小姐吧,你这个岁数,怕是也担不起‘小姐’这个称呼!那你倒是说说,我应该叫你什么——而且,我坐不坐得稳霍家继承人这个位置,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宋诗言看着江淑如,冷笑着说道。
“你这个臭丫头,牙尖嘴利,果真是从小地方出来的,这么没教养!”江淑如闻言,气急,站起身来,指着宋诗言的鼻子说道。她已经愤怒极了,连霍成烈也没能拉住她。
“呵,我是从小地方出来的,那又怎么样?你不也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吗?可是,至少,我景颂不像你那么没脸没皮,为了进霍家,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都使上了。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你以为,老爷子当年会让你住进霍家吗?”宋诗言见江淑如如此蛮横,也不想再给她什么面子,当着佣人们的面,戳着她的痛处说道。
“你……你……”江淑如指着宋诗言,再也说不出话来。她不得不承认,景颂这丫头说得的确没错。当年,如果不是看在铭扬的份儿上,她恐怕连霍家的大门也进不了。
江淑如推了推霍成烈,示意他帮着自己对付这个臭丫头。不过,霍成烈自然是要比她冷静得多,因此,他并没有开口。
“算了,我也不和你这个女人一般见识。江——女士,你慢慢吃!”宋诗言不想和江淑如多费口舌,冷冷说罢,便转过身去,径直走出了饭厅。
“哼——”江淑如用力地跺了跺脚,而后气愤地坐了下来。她看着宋诗言的背影,眼中充斥着愤怒的火焰。她忽然想起什么,使劲儿地掐了一把坐在身边的霍成烈,有些生气地骂道:“你这个死鬼,看着我被别人欺负,都舍不得帮着我,骂她几句?真是气死我了!”
“哎呀,那景颂虽然坐不稳这继承人的位置,但到目前为止,她也的确是老爷子钦定的霍家继承人。你现在就别去自讨没趣,否则,要是以后她当真接管了霍家,把你赶出去,那你可怎么办?”霍成烈见江淑如一脸气愤,在一旁好言劝道。
“瞧你这个没出息的!你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你怎么不想想,究竟怎样才能尽快除掉这女人?”江淑如戳着霍成烈的肩膀,忿忿不平地说道,“我真是受够了!在这个家,我已经受了老爷子二十年的气了,本以为,老爷子他活不了几年,我和铭扬也终于可以熬出头,苦尽甘来。谁知道,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这么个女人——哎,铭扬,你去哪儿?”
第115章 密谋
宋诗言裹着长长的大衣,走在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上。路灯下,她的影子显得有些孤寂。她看着花园里的花,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形成一缕白色的雾气。虽说有园丁悉心打理,但花园里的鲜花,也多了一丝倦怠,隐隐有衰败的迹象。宋诗言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夜空,一月末的天气,还是这么的冷啊。不知道,经过园丁们辛苦改良后的鲜花能不能顺利熬到春天,香菇他,很喜欢这些花呢!
一想到香菇,宋诗言的心又浮起一丝酸涩,一想到他不久之后就要动身回英国,她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景颂——”霍铭扬赶了上来,他径直来到宋诗言的跟前,面带愧疚之色,喊道。
“二少爷,我们之间,似乎还没有熟到能直呼姓名的程度吧!”宋诗言看着面前的霍铭扬,不冷不热地说道。
“是我唐突了。不过——既然景颂小姐如今是霍家的继承人,而我,是霍家的少爷,那么,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见面都得称对方为‘先生’、‘小姐’吧!”霍铭扬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但他口中呼出的浓浓雾气,让他的脸在路灯下晦暗不明。
宋诗言也不想再和霍铭扬继续兜圈子,便不咸不淡地问道:“二少爷,你这时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是来替我母亲向你赔罪的。你也知道,我母亲这个人,话说得有些不好听。但她心底,其实是没有什么恶意的。”霍铭扬笑着解释道。
“嗯。”宋诗言言简意赅地应道。江淑如说的那些话,没有恶意?真当她宋诗言是三岁的小孩,那么好骗啊?宋诗言觉得霍铭扬的这番说辞实在是有些好笑,只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霍铭扬沉默了片刻,或许是没有料到宋诗言会是这个反应。